人在面对赤裸裸的现实时，必然会清醒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演内心的苦情戏。
2018年1月1日 星期日 晴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
2017年最后的日子，特意翻出了朱自清的《匆匆》，上学的时候背诵过这篇课文，只觉得琅琅上口，而今，听着听着竟然有一股落泪的冲动。明明小时候天天望着日升月落怎么也盼不到新年，而今一年时间怎么倏忽即逝呢？
窗外是严峻的寒冬，满目的枯枝败叶在灼灼的阳光下摇头晃脑，这些叶子落了，有再黄的时候，而2017年的冬天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听说新年会有一场雪，不知会不会来。到了这个时节，一年的得到与失去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而我们为之悲伤的，欣喜的也统统都过去了。
这一年，走过的地方并不多，去了一次我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北方，那个城市的风沙依旧扑面，空气依然干燥，有的城市永远带着惆怅，无论什么时候去，心里都会笼罩上一层凛冽的寒意，也许城市没有变，变的只是当年情和旧时人。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和老友一起去了云南一趟，在那里竟生出一种归属感，在丽江听着民谣的夜晚，在雪山之巅，在泸沽湖畔，我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是在五年前或者六年前遇见它们，我一定会在这里住下去。
每一次远行都让我看到世界的辽阔和人的渺小，让我在无数个撑不下去的灰暗人生里可以对自己说，也许有一天，我还可以自由地去流浪，去看一看更多远方的远。
这一年，老爸的身体不好，经历过吃药打针住院和长达几个月的反复诊查反复治疗，身体却每况愈下，最后医生几乎误诊为不治之症。在漫长的大半年里，我的内心都经历着煎熬，在每一个不眠之夜里想着最坏的结果。所幸最后他和我们都熬过来了。经过这件事，我愈发感受到人在病魔面前的无能为力，也特别感谢命运的眷顾。
在他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在公司，家和医院之间徘徊，每天买菜做饭送饭。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为他做过一顿饭，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他什么，也只有在那一段时间里，我才真正为他做了一点事情。
这一年，家里的小朋友上了学，他找到了上学的乐趣，也交了好朋友，有了喜欢的老师们。从最初的放心不下到后来放开了手，他和我都在一步步成长。紀伯伦说，“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我最爱的小朋友，我仍然希望我的爱，会像阳光一样，照耀在你远行的路上，温暖地包围着你，又给你光辉灿烂的自由。
这一年的最初，也会翻几页书，练几行字，看一些电影，听一些歌，写每个月的总结，迷恋过萧红那样为自由，为爱情，为文学不停奔走的女子，也坐在寻梦环游记的电影荧幕下泪流满面，更曾在炫目的灯光中听到那一曲一生所爱时心里隐隐作痛，也在凌晨的路灯下路过一片蛙声虫鸣以及尾部闪着蓝光的萤火虫，让我对这世界忽地生出一股爱意。
这一年的夏天里，除了我阳台上的花，没有人知道我长期失眠。我好像一直困在自己给自己设的局里，种种顾忌，始终走不出去。我尚没有打破现状的勇气，于是自尝冷暖，种种情绪如鲠在喉。有时又想如果换一种人生，真的会更好吗？人真是又矛盾又善变的动物。听到朴先生唱：你得到你想要的吗？简简单单的一句便击中了内心。想的太多当然是很不好的事，尤其对于身体而言，年初去检查的时候，医生明确地告诉我，人不能长时间困在悲观的情绪里，不然心里的痛很快会转化成身体的痛。
2017年最后的日子里，朋友圈都在刷屏自己的十八岁，我当然不是现在才怀念起那样的时光。青春总是美好的，因为在十八岁的青春里，我们真的相信过，真的心动过，等长大后再往回看，就算再不堪，再受伤，我们依然觉得当时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那时候曾有人跟我说，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敢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当时我并不理解其中的深意，后来懂的时候，已经无来路可回首了。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可以假装生活是活色生香的，可以用与生存最贴切的方式去嬉笑怒骂，而每个人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这一年也有几个朋友愿意与我交心，说出内心赤裸裸的话，只是答案恐怕连我们自己都要逃避。
即便生活的真相是这样，我们陷入了泥潭爬不起来，一度地失望绝望，最后也会告诉自己也许不必想太多，洗把脸，睡个觉，第二天起来一脚踏入生活的洪流中，一切皆可治愈。人在面对赤裸裸的现实时，必然会清醒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演内心的苦情戏。
我不想说这一年是最晦暗的一年，生活不会越来越好，也许还会越来越坏，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人生太多风雨，经历过人事变迁，我们都会越来越坚强，越来越经得起打击和锤炼，越来越能够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这一年我仍然在写一些东西，但更新缓慢，甚至一度停滞不前，那段时间里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写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写下去的意义。后来我逐渐明白，写字那个敏感的神经可以开启我麻木的感官，消灭我对活着的倦怠，也许还可以引起一些人的共鸣，抚慰一些人的心情，遇到一些惺惺相惜的同类。
所以我要感谢关注我的人，愿意读我写的字的人，愿意分享的人，愿意留言的人，愿意转载的人，愿意把这些文字变成声音的人，愿意打赏的人，俯首感谢所有支持鼓励我的人。因为写字，我得以结识你们。因为你们，我相信了未来可期。因为写字，我看到了人生的诸多可能。
2017年过去了，它是最好的一年，也是最坏的一年。在往后漫漫岁月里，我仍然会怀念它，就像怀念已经走过的每一年。
2018年，生活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充满琐碎和庸常，去年的困境并不会因为新年的到来就一笔勾销，总有难解的旧愁，总有不了的旧情，以前我会劝自己放下，现在又觉得放不下又何妨，人生本来就是喜忧参半，苦乐有时，心中若没有了执念，该是多么地无趣。
今晚，在旧年跨新年的那一刻，我走在四下无人的夜，正路过一片清朗的月光，这样的夜晚，总是离滚滚红尘很远，离自己很近。
此时的你们在哪里呢，又会怎样的度过最后的一天和开始的一天？
也许你和亲朋好友在灯光普照的繁华都市里彻夜狂欢，也许你与三两知己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边把盏言欢，也许你带着爱人孩子回家陪父母围炉夜话家常，也许你在幽暗的夜色里踽踽独行咀嚼着生活的艰辛，也许你窝在角落里单曲循环一首歌想起一生中的某一次爱情，也许你在办公室里敲着冰冷的键盘赶一份年终述职报告，也许你淹没在奔腾不息的车流中沉默地等着人来人往，也许你忙着操持孩子的吃喝拉撒而来不及看一眼电视上热闹的跨年晚会，也许你在一遍遍地刷着朋友圈只是想知道某个人的跨年夜是怎么的在度过。
“世界上有一千种等待，而最好的那一种叫来日可期”。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中，等待随便哪一种未来。
文|伶人自悲卿自喜
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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