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胡同,遥远的乡愁

记忆伴随时间渐渐流逝,有的模糊了轮廓,而有的却日益清晰、裸露了真实。关于胡同的记忆在现实和梦境中抽离,发酵成过往的光影、凝结成永恒的乡愁。

年幼时,胡同里住了十多户人家,家家户户门对着门,墙挨着墙,规整的院落一排排、一座座;日头起落,街头巷尾、房前屋后,你总能见到相互交谈的人,散漫散步的老公鸡、相互逗乐的狗和猫。

四时光景递变,胡同里的庄稼人随着自然和时令延续着自己的脚步。春天,洋槐花开了、榆钱堆满了枝头,大人和孩子们搬来梯子、拿来镰刀,割下一筐筐的槐花和榆钱,妇女们三下五除二,蒸馍馍、做花糕、炸花卷,于是一道道民间美味新鲜出炉。

夏天酷暑难耐,庄稼人傍晚聚在一起纳凉畅谈。人们常常一手摇着蒲葵扇,一手拎着茶叶杯,图轻便的便掂个马扎,图舒服的就抬着自家躺椅;大家总是一边乘凉,一边说笑闲谈,谈着笑着便星月漫天了,遂各自散去。

胡同也是孩子们的乐园。平日里,孩子们在胡同里跳皮筋、扔沙包、弹弹珠,在有月光的晚上做一匹脱缰的野马,在随处可躲的巷子里肆意躲迷藏。

胡同里一类特别的客人常招惹一群小孩子,他们叫卖着——磨剪子、抢菜刀、冰糖葫芦、换豆腐、打酱油儿、收破烂儿。他们或挑担独行,或推自行车慢走,或赶着毛驴车缓缓移步。清晨或黄昏,阴晴雨晦,丽日蓝天,外来访客为胡同里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灵动。

其实,吸引人的何止叫卖声,啄木鸟的“啄木声”、布谷鸟的“布谷布谷”、蛙鸣声、蟋蟀声,拖拉机的隆隆声、爆米花的巨雷声、老树枝断裂的“咔嚓”声,就连那随口一句“回家吃饭啦”的叫唤声,都那么悦耳动听。声音是胡同的风铃,在村庄上空随季节的风叮当作响;声音是胡同的浪花,岁月长河中点缀着农家人四季的生活。

胡同,依旧林立,只是院中人早已离去、萧瑟荒芜的野草疯狂生长,坍圮的墙壁剥落了时光的印迹。长大,如同白驹过隙,所有炊烟、鸟鸣、夕阳、羊群同逝去的时光默默远去,但刻录骨髓的温暖、人情、喜悦却永不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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