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喝过神仙汤?这是在那没有吃的岁月,为了安慰自已,我和妈妈为这汤起了一个让人直流口水的汤名,一锅开水,几滴酱油,几粒葱花,没有油,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汤‘’。那个年代,挖河,挑渠都是人工,大姐下放时刚满18岁,正好是一个劳力,所以她被生产队派去挑渠,小小的身型,弱弱的双肩,可她和当地的农民一样干,两个大布兜挂在扁担的两头,挖的稀泥土装满后往河岸上挑,满上坡,空下坡,可想而知的累!因为生产队不供午饭,我有时放学回来就用瓦罐装一罐所谓的神仙汤,包二块玉米饼送到工地给大姐吃,怕姐姐饿,我几乎一路小跑,到了工地,汤已撒的所剩无几了,我流着泪一个劲地跟大姐解释,可她安慰我说:没有汤更好,省出小便的时间多挑几担,多挣几分工分……
拾粪,对于一个十岁不到的我来说刚开始是新鲜的,背着粪箕,夹着粪勺,很好玩的样子,可过了一阵子觉得很无奈,人都吃不饱,狗又怎能吃饱?便便自然也就少了,再说对于一个一直在城市里生活的孩子来说哪有当地的农民有经验,所以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早早地出门,想抢在别人的前头,冬天最难受,脚踩着被冻的硬硬的土地,那个冷啊,看到有狗的影子赶紧冲过去,可是还是被别人抢先一步,记得有一次一直盯着一条狗等它拉粑粑,把它盯急了,上来对着我腿咬了一囗,哭声,狗叫声混在一起,没人能听见,至今我的右小腿上还有条长长的疤。因为交到学校粪的重量一直不够,我就想了一个办法,到生产队牛圈里挖一些牛粪去交,学校发现后被校长狠狠地批了一顿,教训我说:什么叫拾粪?就是综合的粪,牛粪,狗粪,鸡粪,羊粪,包括人的……
因为年龄小,重活干不了,喂猪的活就基本交给我了,对于猪草,我的认知度不高,和村上的小孩一起去割,当割满一筐时他们都笑话我了,因为我割的大多数猪草猪是不能吃的,有毒。倒掉,重割,等我回到家时,猪猪们一起迎着我跑过来,饿的直叫唤,用猪草拌好饲料赶紧喂它们,个个吃的狼吞虎咽,头都不抬,看着它们满足的吃像,心里很是安慰,心想,我这个猪倌当的总算合格了,那几头猪也被我喂的膘肥体壮的。
就这么过着,过着,突然有一天爸爸回来说,对于下放户,有一个政策,让我们进县城了,就这样,我们一家进了县城,淮阴县。除了父母,每家安排一个子女工作,论岁数,大姐是理所当然的了,分配到淮阴织布厂,一名挡车工。家人认为没指望回南京了,大姐岁数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她嫁人了,嫁给了一个也是下放户的南京人。一九七九年,又一个政策来了,下放户全部回原籍,我们既高兴又难过,难受的是,大姐知道我们回宁的消息后情绪低落到极点,她在淮阴成家了,并已有了身孕……
七九年夏天的一天,离大姐的预产期只有二个月左右,我们打着包袱,大姐在一旁流泪,看着让人心酸,心疼。当时的交通条件很差,我们一家人连同家具是乘一辆敞篷卡车回宁的。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1979年7月29日,车子在缓缓地离开,大姐哭着,手捧着快足月的肚子在追赶着车子,嘴里不停地在重复着那二句话:你们不要我啦,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啦……我一个劲地擦着眼泪,站在车上,望着追赶着车子的大姐,心好痛,渐浙地,大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