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射洪至遂宁的车上,我旁边坐了一位出家的老和尚,尊容出凡入俗,似乎不拘束于门派,倒也有些洒脱飘逸。
我感觉到了他的智慧,好有百年难遇,便有心请教于他,希望能解心中多年郁闷情结。
他的痛快令我大开眼界,我有问,他必然回答,丝毫不曾犹豫烦恼,我的问题如倒豆子,他的回答如数家珍,即便有车斗难载的困惑,他也有沧海橫流之器量,
于是,在我的字典里干脆叫他:问不穷
我问:“为什么我心有烦恼而痛苦呢?”
问不穷:“你烦恼什么?”
我说:“人生不如意”
问不穷:“那是别人的事”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说?”
问不穷:“不关你的事”
我说:“我的人生不如意,怎么不关我的事啊?”
问不穷:“不是你的人生”
我说:“你什么意思呢?”
问不穷反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解决那些不如意呢?”
我答道:“没有”
问不穷:“那就对了,什么时候有办法解决那些不如意了,那才是你的人生,否则都是别人的人生。”
我问:“和我没关系了吗?”
问不穷:“对,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说:“你真俗!”
问不穷:“对你这样的人,就得俗一点!”
忽然间似乎乌云散尽,平地一声起惊雷如提壶灌顶般透明。
我又道,“那咱们换个话题如何”
问不穷身体一动不动,就单说了一个“好”字
我问:“佛家提倡放生对不对”
问不穷:“对呀”
我又问:“那上游放生下游捕捞,这是放生吗,还是害了它们呢?”
问不穷:“你放你的,他捞他的,互不相干啊”
我道:“你这话不像出家人说的呀!”
问不穷:“你能改变下游人的想法吗?”
我说,不能
问不穷:“对了,那关你什么事呢?”
我说:“为上游人抱不平”
问不穷问“上游人知道你想法吗?”
我说,“上游人不知道”
问不穷:“那又关你什么事呢?你可以选择放生,也可以去下游捕捞,也可以悄悄然的去捕捞,也可以找处水草肥美的避静地方去放生,这叫选择不同,结局不同。”
我说:“大师话虽有理,但不合普渡众生之意”
问不穷:“渡可渡之人“”
问不穷问我,你是不是恼恨下游捕捞的人
我点头称是。
问不穷道:“人不能有分别心,对善爱,对恶恨,其实都是不对的,下游人的捕捉多半为生计所迫,万般无奈无非一个钱字,就当鱼虾渡他们好了。”
我肃然起敬:“遇上你三生有幸,特荣幸与大师同行也算前生修来的造化,特意再次请教于你,万莫推辞。”
问不穷:“说”
我问:“如何解尘世之苦?”
问不穷:“看你容貌也耳聪目明,有些神秀,指点你一二如何,也算缘份”
我欣喜然:“好”
问不穷:“你人品极好,能力却有些弱,尽作力不从心事,所谓费力不讨好,五行属水,水多木漂,主意多,乱其心志,苦唉,这是你痛苦之源,你身体弱,体弱多病,久病则成疾,事多忙碌而钱少,经济弱,积弱积贫,家贫则乱,殃及鱼池,诸些际遇,皆从前因缘聚会把握不当所致,所谓人生如棋,-步错,步步错呀”
我问:“大师,何解呢?”
问不穷:“情是你杀身之祸啊!”
我不明究理:“愿洗耳恭听”
问不穷道:“看你倒也有颗赤子之心,好吧,对你但说无妨,你仰慕人,人未必俯身亲近你,你爱人,人未必爱你,这就是犯了愚痴,若不是两情相悦,共赴苦难,都称不上爱情,都是虚以委蛇,一旦有变,仍化作云中飞雁。”
我心有所动默然凝视窗外,直看得青山有些怅然,空气流动着不解的忧伤。
“可有解?”
“若太过于执着人事,则无解”问不穷说:“用修来的智慧消业障可解”
我问:“如何修,难道像苦行僧那样面壁修行吗?”
问不穷:“不可以,心存慈悲,众生尽来帮你,心存孝道,天地自然给你铺上好前程,修行亦可隐于闹市,不要拘束庙堂…”
问不穷要走了,车站临别,只字无言,询问法号,大师不提,不敢再语,两眼怔怔且目送大师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