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理想式青春的幻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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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理想式青春的幻灭(一)

我们理想式青春的幻灭(二)

我们理想式青春的幻灭(三)

我们理想式青春的幻灭(四)

年少时的爱情和成年后的爱情,区别在哪里呢?

可能前者是“我很喜欢你,让我照顾你”,后者是“你挺适合我,我们试试吧”。

从“喜欢”到“适合”,从“照顾你”到“试试吧”,大概就是一个人所谓成熟的标志。

Jay一直是我认知中成熟男人那一类,事业上游刃有余,感情上拿捏得当。哪怕我和他已经走得很近了,我依然不敢说了解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触动他。

他喜欢我,这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当时我和沈晨光还在一起。他从不掩饰这一点,只是注意分寸,没给过我压力。

我对此倒没怎么在意,毕竟他能给的喜欢太清浅,而我一直都是一个为爱而活的女人。

上周我过生日时,他送了我一件驼色过膝大衣,是他在香港出差时给我买的。他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这件大衣的价格,大意是我值得品质更高的生活。

去年这个时候,沈晨光也送了我一件款式差不多的大衣,只不过价格少了一个“0”。当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帮我把大衣穿上,然后从背后静静抱住我。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穿着去年沈晨光送我的大衣出门,斜背一个黑色的小牛皮挎包,急促的向车站走去。

白色的球鞋踩过松软的土地时,发出吱吱的响声,就像树枝折断时发出的呻吟声。

早上八点的公交车站已经人满为患,新家虽然距离公司很近,但也有几站路的距离。我排了二十多分钟队才勉强挤上公交,一摸口袋发现没带公交卡,想给零钱发现钱包和公交卡一起忘带。

“别堵门口啊,我帮你刷。”

一阵爽朗的女声打破了我僵持在原地的囧状,转身一看,一头紫红色短发的女生迅速在刷卡机上刷了两下。

“谢谢。”

我感激的看向短发女生。女生上身穿了件棕色皮衣,下身是黑色皮裤配一双过膝长靴,精致的chanel耳钉把整个人的气质衬托的非常好。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下了公交后我一路小跑赶到公司打卡,打开邮箱板凳还没坐热,就收到老大的邮件。他让我本周把学大教育的广告投放渠道及预算做出来,可是今天已经周四了。

我叹了一口气,刚买的豆浆也顾不上喝,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嘴上说着“好好好”,内心努力在翻白眼,这就是生活啊。

“龙腾春季的品推方案我看了,线上这块缺乏新意,和其他教育品牌的线上推广同质化太严重。线下这块不可控因素太多,把流程再精细化。”

老大拿着一摞文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让我参考这些资料把龙腾教育的品推方案重做一遍。包括学大教育的方案,都要在下周一例会之前完成。

在离下班还有30分钟的时候,我看着堆积在电脑前还未翻阅的资料和电脑里写到一半的方案,突然怀疑起了人生。

我来北京七年了,大学四年工作三年,不长不短的时间,差不多占据了我整个青春。

这些年,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呢?除了目前这份所谓白领的工作,拿着刚过温饱线的工资,过着996的生活。每天不光要应付客户,还要和上司斗智斗勇,偶尔出席饭局赔笑喝酒。

日子过得紧巴巴,依然攒不下什么钱,只能拿“职业生涯规划”安慰自己。所谓的规划,不过是在把自己卖了一个略高的价钱后,从一个996跳槽到另一个996。

提及幸福感,麻木到连感觉都快丧失了,又怎么去感知幸福?而我的爱人闺蜜知己都失去了,一个都不剩下。

下班回到家已经快到凌晨,我饿的前胸贴后背,换好拖鞋就跑到厨房找吃的。

空荡荡的冰箱里连根菜叶子也没有,我猛然想起主卧的小情侣今天搬走,连带着把冰箱里所有的食物也带走了。

“有没有搞错,三明治可是我花钱买的,十几块的东西也不放过嘛?”

我有气无力的回到卧室,连妆都顾不上卸,直接瘫痪在床上。

半梦半醒中,我想起了和沈晨光一起度过的年少时光。我和他的初吻,是蜜桃的味道,那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二中每年的秋季运动会和艺术节一起举办,美其名曰‘体艺节’。艺术节的开幕式定在晚上,因为场地有限,只规定高一的同学全体参加,高二实行自愿原则,至于高三就不要有什么奢望了。

什么叫自愿呢?就是老黄在前面慷慨激昂的说“我知道十七班的同学都是有志气的同学,我们不需要什么体艺节,我们要的是高考的辉煌!”

然后他站在班级门口威严的看着同学们自习,帮同学们做了所谓自愿的决定。同学们怨声载道,可谁都不敢出来反抗,只好闷声在桌位上做题。

不知情的值周领导还以为学生们不知道今晚的开幕式,赶忙通知学生们下去。老黄依旧一句话不说的站在班级门口,等校领导走后说了句“学校让你们下去,但如果你们想上自习也可以留在教室。”

我本来就不满老黄强制自习的决定,加上值周领导在不知情情况下的助阵,还有老黄给出的模棱两可的选择,我便鼓起勇气从老黄身旁走过,快速离开了教室。

等到我来到开幕会现场时,场地已经坐满了人。找不到观看表演的好位置,我索性不去看表演,直径走向了小树林。

和我一样找不到位置看表演,又不想回教室的沈晨光也在校园里闲逛。他漫无目的的走到了小树林,发现不远处荡着秋千笑的一脸满足的我。

他并没有走上前,生怕打破眼前的这份美好。那一刻,他的心里好像有海藻在疯长,密集而潮湿。

开幕式结束后我回到教室,看到站在教室门口一脸阴沉的老黄,我有预感,今晚会有一场暴风雨席卷而来。

老黄长篇大论的说着一些在我看来很奇葩的话,刚开始我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来他越说越离谱。

当他谈到合理利用时间这个话题时,说到其实我们一天可以有十六个小时用来学习,我终于控制不住了。

为了不让老黄继续用谬误的前提推出真理的结论,我不得已纠正他的思维。虽然我知道他的思维已经不走寻常路了,但我还是发挥“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被淹死”的精神,试图唤醒他。

不过我失败了,我很纳闷,为什么在学生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老黄眼里会是歪理。而在我们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老黄眼里恰恰合情合理。

失败的代价就是,原本二十分钟的训话被延迟到了一个小时。最后一节晚自习,我是在吐沫横飞中度过。我觉得我这哪儿是来学校受教育,分明是来学校受教训啊。

只是连累了陪我一同受训的沈晨光,如果我不和老黄争执,他也不会训斥我们这么长时间。

不过我还是很纳闷,像沈晨光这么乖的学生,怎么会忤逆老黄下去看开幕式了,全班可是只有我和他下去了。我是老黄眼中的钉子户,他可是德才兼备的心头肉啊。

训完话已经很晚了,教室里空无一人。我想起今早上学时车链掉了,不会按车链又不想推着车回家,只好向一同受训的沈晨光求助。

沈晨光二话没说陪我去按车链,可他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哪会这玩意儿,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可车链还是没有按在齿盘上。

看着他修车时笨拙的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我还是自己推回去得了。”

沈晨光被我的轻视激怒了,他坚持要把车修好,无奈怎么也按不上。

“我来。”

我推开正做困兽之斗的沈晨光,七手八脚的倒腾了起来。我虽然没动过手,不过看杨奕按过那么多次,自己摸索一阵应该没问题。

“哐当”一声,在我把手弄的全是润滑油后,终于成功让车链恢复原位。我欢呼了起来,有些得意的看着沈晨光。

“没事儿的,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你长得那么好看,笨点也没关系。”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损我?”

“你猜啊。”

我把手张开表示自己的手修车时弄脏了,沈晨光把车子推走,示意我坐在车后。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受不了两人间古怪的气氛,万般无奈下,我还是主动开口说话了。

“那个……今天你作业写完没?”

实在找不到话题,我便用上了这个百搭问句。高中时代,同学们见面的问候往往是‘你作业写了没’,‘去食堂吃的什么’之类无关痛痒的话,简而言之,就是没话找话。

沈晨光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点蒙,只是简单的‘恩’了一声。我原以为他会回问一句‘你作业写完没啊’之类无聊的话,但我低估了沈晨光的智商,他可没那么无聊。

“那个……今天你去食堂吃的什么呀?”

见沈晨光不接话,我只好无聊到底,大有把同学间所有百搭问句问一遍的架势。

”接下来你是不是该问我‘那个……今天老师有没有拖堂’啊?”

沈晨光不愿接续接我无聊的话题,一下点破我的小心思,我顿时有些尴尬。

我正想反驳什么时,一辆车迎面驶来,车道太窄沈晨光只好骑车往道路一侧拐,重心不稳的我一下抱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本想无辜的道个歉,但看着沈晨光身上印有自己掌印的衣服,实在忍不住笑,于是就变成强忍笑意的道歉。

“左右还挺对称,涂鸦一下说不定还能穿。”

沈晨光无奈的摇了摇头,骑车继续前进。骑到我家楼下后他没有把车子还给我,而是一言不发的把它骑走。

我在他身后喊道:”你骑走了我明天怎么上学”。他没有回头,不一会儿便骑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拐弯时我发现车把不灵,帮你拿去修了。”

洗完澡后我收到了沈晨光的短信,第二天一早,他就推着修好的车子在楼下等我。

“昨天一开始我其实挺不开心的,因为你和老黄的争执,我错过了10点直播的球赛。”

“送你回去的路上一想,能和你多相处一会儿,比看球场有意义多了。”

他望向我的目光,温柔的好像有水在流动,说完凑上来轻轻吻了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提前吃了蜜桃味的口香糖。

也许是深夜寂寞来袭,也许是脆弱时需要安慰,也许是,我真的很想很想他。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拿起电话拨出了熟悉的号码。

几十秒后,电话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小狐狸,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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