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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日,气温慢慢降了下来,早晚20度的温度,风中已有了深秋的凉意。
在商场超市,目前当季水果品类非常丰富,苹果、秋月梨、香蕉、火龙果、哈密瓜、蜜桔、甜橙、香瓜等,在摊位上挤得满满当当。在超市逛一逛,水果的香甜扑鼻而来,让人与千里外的乡村田园又亲近了一回。
秋天真是个有口福的季节。水果丰盛,鱼虾肥美,菜蔬满园,真让人看了满心欢喜。
在这放眼皆是丰收景象的秋日光景里,我不由想起一些故园旧事。
我家老宅的院子里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桔子树,为我童年时所栽。听母亲讲,之前在院子的空地里栽种了好几株桔树苗,均因水土不服或鸡鸭啄食破坏,没能成活。唯独同学婷送的一株幼苗,在我仔细栽种,并精心呵护下,存活了下来。
几年来,这株桔树越长越粗壮,并开枝散叶,成为庭院里的一株枝繁叶茂的果树。我家那几只调皮的公鸡常在它的枝干上打盹,夏季,狗子时常在它的树荫下乘凉。
婷与我同龄,我只比她年长几个月,她称呼我线哥。我们都在一个村里成大,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们又成了同班同学。婷的母亲与我母亲是年轻时的好闺蜜,大人们感情好,我和婷也有极深厚的友谊。
比如,那时流行在地上打弹珠,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十几个弹珠,用报纸包裹着,在校门口偷偷地塞进我的书包,然后羞涩地飞快跑掉。读小学那时,男生和女生彼此是不讲话的,否则会被同学中好事者添油加醋地议论。
婷家里蒸了馒头和火烧粑,她常常用干净手娟包上一块,趁课间休息时,悄悄地放进我书桌的抽屉里。
我的学习成绩比婷好,那时,我常常帮助她。遇到她不会的题目,主动教她。因为母亲交待过,让我照顾好婷。
而我不知道双方的母亲是否有达成什么默契,有时我放学回家,路上遇到婷的母亲,她的眼神流露出一种温暖的关切,完全不同于一般的乡亲乡邻。
婷送我的桔树苗,是她在其种果园的亲戚家里精心挑选的一株,据说品种非常优良。在一个放学的黄昏,她在村道上偷偷递给我,说了一句,“线哥,把它种在院子里,到时长大了,会结很多桔子。”还不待我道声谢,她就红着脸害羞地跑远了。
三年后,我种的这株桔树开始挂果了,到了那年深秋,果实采摘,吃起来甘甜多汁。母亲直夸我能干。我却不敢告诉母亲,这个桔树苗当初是婷送给我的,只说是一个同学送的。桔树苗,成了我和婷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俩知道。我精心呵护这棵树苗的成长,就像呵护我们的友谊一样,那么纯真,那么实诚。
转眼间,十年过去,我们都成大了。我成了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婷长成一个漂亮文静的大姑娘。我忙着学习,忙着未来的职业规划,无暇顾及其他。婷看我的眼神,渐渐不同往日,隐隐约约藏着一丝丝含情脉脉。
她父亲后来升迁镇上的干部,她母亲也不再种地,举家离开村子,搬进了镇政府家属院。我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偶尔会遇到她的母亲。她母亲还是那么热情,邀请我去家里吃饭,被我以有事为由婉拒了。父亲的英年过世,我们家境已不同往日,母亲渐渐与她昔日的这个闺蜜疏远了。我也同样如此,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我刻意与婷保持着距离,回避着她一如既往热情与关心。
二十多岁时,我离开县城,准备南下闯荡深圳。走之前,想去与多年同学兼患难好友大雷告个别。在骑车路过镇上时,竟与婷不期而遇。她已在镇上信用社上班。婷说,今天周末,爸妈都外出,就她一个人在家,邀请我去家里吃个饭。
我说,家里我就不去了,我们边走,边聊聊天就好了。
婷说,我那年送你的桔树,还在吗?
我说,还在,长得好好的,年年都结好多的桔子。
婷说,能否到了秋天,把桔子送几个给我,我想品尝一下你亲手种的桔子。
我说,好啊,可能秋天的时候,我不在老家,让我妈妈到时摘了,带些给你尝尝。
我们沿着镇上的小河边,走了一段又一段路,婷满腹心事,有心里话想对我说,但终于没有开口。我那时只想着不久后闯荡深圳的事儿,根本无暇想到其他。
也许我们之间太熟了,从小学到初中,一直以兄妹相称,熟到如果提及爱情,相互都会觉得十分唐突,尽管论外型长相,我们如此般配,论心灵的互动,更是默契如知音。
那个周日的下午,我们在小河边走了很久,谈理想,谈未来,谈现实的生活,唯独不敢谈爱情。我在心里说,婷,如果有缘,等我事业有成了,再回来找你。如果无缘,我们就此别过,就像风儿一样,相遇相逢,又不得不别离,因为各自都有各自要走的路。
几年后,婷嫁人了,她是乖巧懂事的女儿,不忍辜负父母的心意。后来得知,她父亲生了一场重病,已从领导岗位上提前办理了病退。她忙工作,同时也一直照顾着她父亲。
多年后,我也成家了。结婚那天,婷委托班上的一个同学送来贺礼——粉红色的床上用品五件套。展开这个被套,上面绣着:百年好合……
母亲曾经跟我讲,我初闯深圳的那年秋天,院子里的桔树结了很多果实。母亲按我的心愿,摘了几十个送到镇上婷家里。婷剥开了其中一个桔子,分成三等份,一份给我母亲,一份给她母亲,一份自己慢慢品尝,她说,桔子好甜,好甜。两位母亲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