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故事

夜晚00:24分,手机,微信。

“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谁,我认识的吗,有照片吗,漂亮吗?”

“我前段时间去按摩的时候认识的。”

“?”

“她就是那个给我按摩的姑娘。”

“。。。”

我和他第一次相识,是在学校新生军训的时候。那天去打靶场练完射击,就被学校急匆匆的安排车子返回学校。我在队伍的后面,上车之后发现车座都已经坐满了人。我慢慢的从车头往车后走,小心的留意着两边是否有空着的位置。我是在快走到车尾的时候看到了他。我留意到了他旁边那个位置,他似乎也明白我要坐到他旁边了。他冲我微笑了一下并示意我坐下,那种嘴角上扬不露齿的笑,让人看着很友善。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自己,名字,哪人,哪班的,我也假装在很认真的听他介绍,其实到后来我压根就没记得他叫什么,来自哪里,是哪个班的。不过后来我们聊起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时候,他压根就不记得这次同车渡的经历,也就是说当时他比我更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后面正式开学,重新分了班,又按班分了宿舍。当时特别抵触,好不容易混熟的室友就这样又被拆散了,当时和室友三人简直可以用伤感来形容。其中一个为此还请我们每人喝了一瓶饮料,说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当时就差眼泪在眼珠里晃duangduang的打转了。也许如果没有这次分离,我在未来的日子里该是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也是因为这次宿舍的重新分配,我和他就这样又一次的相遇了。他住在我对面的那个宿舍。

刚开始都是宿舍的人集体行动,和周边几个宿舍的人也就是见面打打招呼的那一种,回到宿舍也是直接关门小团体自己侃大山。

那时候课余可玩的活动不多,因为大一不允许带电脑,所以我除了上课就是写作业,晚上还上晚自习。还记得当时自己辉煌的历史,把英语,高数等等学科的练习册都超前做完了好几章,就连那本体育与健康都被我翻了好几遍,我简直想不出来除了学习我还能干嘛 。室友会去网吧打游戏,那时候Dota似乎还没有盛行,CF当道。我也偶尔去看他们玩一会,我不知道他们玩的怎么样,但是从他们用那么灵活的手法敲击键盘,我就觉得他们很牛逼,我做不来,也不想做,我感觉无趣。因此,那时沉迷于学习的我当时是那么的优秀,我还考过高数全班第一名,这个事情也被我在未来的日子里经常拿出来吹嘘整整吹嘘了四年。

正式开学不久就到了报名参加各种社团的时候。当时奇奇怪怪的社团一大堆,什么马克思主义协会,这是要研究马克思吗,电竞协会,不务正业。我当时挑了一个自认为逼格很高的创业就业协会,创业,多牛逼,等我在这里修养个四年,出来那不得创立个xx公司,腰缠万贯,数钱数到手抽筋?当时交了10块钱的入伙费,取过盖着社长章印的社团证,仿佛拿着未来自己公司的注册证,感觉人生一片光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之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想起那天正午太阳下的微笑,那简直就是我激情泛滥的青春。我把社团证放到了抽屉的最里面,一堆宝贵东西的最下面,还上了把锁,未曾想从此再没拿出来过。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看到我的那个社长,我心里都会想,我的10块钱是不是被他买冰棍吃掉了。

也是在报名社团的地方,我看到了他,他驻足在吉他社团的前边,这个社团人气还挺旺。他们的社长带着个眼镜,头发蓬松几乎要把眼睛都快遮住了。他在弹那首《南山南》,那是我第一次听这首歌,以至于多年后再次听到这首歌时,真的体验到触动心弦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微闭着几乎看不见的眼睛,一脸沉醉,一副似乎要诉说故事的表情,把我唱懵了。

我在后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的时候我冲他微笑了一下,他说了一句你也在啊,就算打过招呼了。我问他刚才那歌叫什么,还蛮好听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并说确实蛮好听的,就是太悲伤了,我嗯了一声附和了他。

他随后说他决定就报吉他社了,问我报不报,我当时手里还怀揣着那本梦想,报这个社团相比我的梦想来看怎么想都是不务正业吧。我说我就不报了,没时间去学。他就一个人自己去报了。跟我一样,当他拿着那本小证书的时候,眼神立马跟我一样了,大概当时他已经觉得自己要成为巨星了,总有一天聚光灯只给他打,万人瞩目。

我们是一起回宿舍的。在路上他问我报了什么社团,我说创业协会,他立马就说这个好,听起来牛逼。随后他又问我喜欢哪个歌手,我说我喜欢朴树,他立马就来劲了,他说他也很喜欢他。他说他很喜欢《生如夏花》和《那些花儿》,我说还有《白桦林》,他说对对对,还有《白桦林》。他说他电脑里面还珍藏了很多歌,当然还珍藏了一些好看的视频,还说回去可以给我看看,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猥琐的笑,我当时大概就明白他说的视频是什么了。也是大概从这时开始我和他就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了吧。

后来回去才发现他还真带了电脑,周边宿舍唯一的一台电脑。我也很荣幸的欣赏了他电脑里面珍藏的那些视频,再到后面所有的人都光顾了这些视频。后来我们的业余生活多了一项消遣活动,看集体电影,放映机就是那台电脑。他电脑里面除了那些珍贵的视频,还有好多经典的电影,搞笑视频,韩国视频。那段时间,把《大话西游》光顾了好几遍,也在那段时间,接触到了好多韩国女团,我们也臭味相投的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团,然后是疯狂搜寻她们的歌,MV,综艺。

自从那次报完社团之后,他花了500多块钱买了一个吉他,然后开始了他的弹唱生涯。我们一般晚上都被安排晚自修,偶尔辅导员会来检查人员出勤情况。刚上大一还保留着高中的状态,胆子比较小不敢翘课,晚自习也每天都去上。在买吉他之前,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个普通人,而后买了吉他就彻底魔怔了,下午课一完就背上他那把吉他往他们社团根据地跑,然后晚上十几点钟回来给我们展示他的风采。还记得第一天晚上回来他兴奋的不得了,迫不及待的给我们表演他嘴上说的天籁之音,当我们怀揣着期望听他演唱时,他给我们表演了史上最稀拉的哆来咪发唆拉西七个音符。

连续几天叫我们听他的鬼斧神工的哆来咪发唆拉西之后,没人再愿意听他鬼叫了,偏偏他就不放过我,一定要我做他唯一的听众。“你会见证一位冉冉升起的巨星的诞生”,“傻逼。”

后面他逼着我听了他的《小星星》,再后来的《童年》,确实越有模有样,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讲,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巨星的行列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去吉他社的频率越来越少,在那里驻足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终于在两个月后,彻底断绝了与吉他社的来往,他说他出师了。

当时Dota风靡全国各大高校,我们学校作为一个遍地是雄性的屌丝的地方更加糜烂,Dota无人不知,要说10个里面只有8个玩我都不信,起码9个。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迷恋上Dota,就连成就他巨星的梦想的吉他都放弃了。练吉他的所有时间变成了他玩Dota的时间,而我鬼使神差的拾起了他的吉他。当他打游戏的时候我就摆弄着他的吉他,当他游戏中死了的间隔就让他点拨一下,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我竟也慢慢上手。不过越到后面,当初的新奇感一结束,枯燥感就上来了,特别是有一段时期感觉毫无进展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兴致,然后就去看他打Dota。

“你怎么又死了,真jb菜。”

“靠,还不是你个傻逼弹的吉他死jb难听,打扰老子了。”

命运总是如此的相似。在我沉迷吉他一段时间,同时耳濡目染他打Dota也一段时间后,我跟他站到了同一战线,果断放弃了吉他玩起了Dota。开始只是晚上玩,没课的时候玩,后面逃课玩。还记得第一次翘课,担惊受怕一上午,感觉就跟欠了老师钱一样,担心他会突然想起你,然后记你一次缺席。当时还为第一次翘课发了个QQ动态,备注:特别爽!

第一次之后就开启了无休止的翘课生涯。不过我们从来不翘大课。我们专业总共四个班,两个行政班,两个卓越班。四个班一起上课叫大课,我们两个卓越班上课叫小课。而我们不翘大课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能和行政班一起上课,我们共同的女神就在其中一个行政班,而她是从来不会翘课的。有一天上高数,直到上课铃响我们都没看到女神的身影,还以为女神要刷新我们的三观也翘课了。结果上课五分钟后我余光似乎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进来,我大脑一瞬间分析了余光瞟到的所有形态特征,断定这个人就是她了。天呐,还正朝我这边走过来,而此刻我的右手边刚好有一个位置。我的心突然就狂跳起来,就如她匆匆的步伐,她的每一步都在牵动着我的心,仿佛两者已经产生了共振效应,我感觉心脏供血太快,血管都要爆了。当她在我身边坐下的那一刻,还是爆了,脸刷的就红了。那一堂课我感觉整个世界就我和女神两个人,眼前黑压压的人都进不了我的大脑进行图像处理,因为我的大脑充斥的全是女神的长发,纤细的手,沁人的发香,虽然全是余光瞟到的模糊的画面,但却像钢印一样印刻在我的脑子里。

跟要命的是在左手边的他似乎比我更加兴奋,全程用他的手肘撞我的手臂,还一脸贱兮兮的用他的眼神提示我右边坐的是谁,虽然动作之细微,但此时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仿佛我们两个之间的苟且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女神的面前。我当时确实是想一巴掌拍死他,然后挖个地洞,把他塞进去,然后我自己也钻进去。

熬完这节课的90分钟我已经完全虚脱了。因精神过度紧张和压抑导致我血糖有点低,腿软的都站不起了。

“你倒是走啊,女神都走了,快跟上。誒你是不是没看到你旁边坐的是女神啊?”

“你猜?”我像看着傻逼一样看着他。

“是不是感觉今儿值了。”脸上又是一堆贱笑。

“给老子滚!”

“你倒是走啊,下课了,沉迷高数不能自拔了?”

“。。。”尼玛谁特么可以拉我一把。


第一个学期过的很快,很快就要到元旦了。学院要求每个班必须在元旦晚会出一个节目。他放言,“是时候为女神表演了”。

他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想抢你风头,他对我嗤之以鼻。

后来我还是站上了舞台。在他问完我去不去之后的几天,班长通知我说什么时候去排练室排练,我说排练啥,他说元旦晚会。“什么晚会?”我有点懵逼了。他拿出元旦晚会节目单给我看,我和他的名字竟然就这样并列放到一起了。吉他独奏solo。

后来我才知道,他背着我帮我报了名。本来是单独的两个节目,都是吉他独奏,节目组没有审核通过,他们说一个班不能出现一样的节目。后面就直接压缩成一个节目,吉他独奏solo。solo的曲子都是《她》,不过是两个不同的她。

后来当我去质问他时,他给出的理由是,需要一个人来作为他的衬托。再后面谈起这些往事时,他承认自己当时就是怂,想找个人一起壮壮胆而已。


她的眼睛 闪亮如灯火

让我不觉被迷惑

她看着我 像在说什么

难道她已注意到我

——

慵懒的音乐,灵动的吉他伴奏,还有他那要死不活的声音。无数遍擦肩而过的她,一颦一笑,都深深刻烙在心里。喜欢她喜欢到无法自拔,却还是不敢接近。即使是她无意中扫过来的眼神,都能激荡起内心无尽的欢喜,沉浸在自我营造的幸福中,如痴如醉。这是属于他的她,我竟也听醉了。下面早已一片沸腾。

他的《她》在最后一根悠长的琴弦声中走向了终结,底下的同学依然是热情澎湃。我不经将琴弦多拨出了一个幅度,借此来发出更有穿透力的声音,来对抗台下的一片嘈杂。


有一天我会找到她

她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她只为我存在 告诉我所有的方向

有一天我会找到她

从此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抚平我的忧伤 让我永远不再紧张

——

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爱过的那一份感情,可惜一切都已经过去。对回不去的昨天在一遍遍的诉说,一遍遍的忏悔,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明天能够重拾往日的温存。

我闭上了我的双眼,我竟然有点忧伤,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拙劣的弹唱感动到想哭。

我有点难过。台下也是一片安静,直到我拨出最后一根琴弦要往后台离开的时候,台下才响起了急促又杂乱的掌声。我想我们应该是成功的,后面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两首《她》在我们学校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们表演完退到后台后,他突然一拍大腿,说了句“我靠,咱们忘记说那几句话了。”

我们参加这次晚会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女神表演。我们决定在唱完之后在台上说两句话,是真真切切两句话,第一句由他先说“这两首歌都是为了献给xxx女神”,接着我说第二句“希望女神喜欢”。就算是这两句话我们也是私底下研究了好久,不是不想来个更加唯美的剧情,而是我们当时太怂再也无法承接更多的举动。而现实证明就算是简单的两句话也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极限,当然这是在往后的一个偶然的日子里无意再提起的,其实当时我们都没忘,只是谁都不敢先开口。

我们的青春没有更多的故事。后来女神找到了他的男神,我们也从此断绝了与课堂的联系,连大课都不去上了。随之而来的是期末的挂科,临时抱佛脚加上考试的连蒙带抄,我们最终还是挂了几科。直到大四毕业的时候还有两科待补考,也因为这个原因错失了保研的资格,考研又够呛,只能出去找工作。

毕业前的两星期,班级要做一个纪念册,每人一张照片和一段话,记录大学四年最值得纪念的事。拿着笔,呆坐了半天,竟无从下笔。我问他,你写啥。他说,还是写Dota吧。行吧,写Dota吧。

无兄弟,不Dota。愿友谊长存。

毕业之后各奔东西,鲜有往来,也不知道这些个友谊还能在岁月的风蚀中铭刻多久。


“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谁,我认识的吗,有照片吗,漂亮吗?”

“我前段时间去按摩的时候认识的。”

“?”

“她就是那个给我按摩的姑娘。”

“。。。”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魔怔了,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毕业之后快去签约的公司报道时,他染上了肺结核,在家躺到过完年,工作以毁约告终。痊愈之后匆匆的找了一份工作,天天接电话回答客户的产品咨询问题,大部分都是国外客户,操着一口比自己的英文都更难懂的英文。因时常解决不了问题被投诉,加上没日没夜的接听电话回答总是那么千篇一律的问题,他最终不再选择眼前的苟且,去报了一个java培训班。其实我们的专业就是计算机语言,只不过匆匆的四年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痕迹,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我曾经喜欢过很多女孩,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表达过心意。她们很优秀,我给不了她们应得的。我害怕承担那份心意后面的责任。或许我就应该娶一个风尘女子,她不会让我感到生活的压迫,我也会对她好。”

“你能接受周围世俗的眼光吗?”

“我早已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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