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阳光,在我的记忆里。
年久失修而显的破旧不堪的路灯,时不时发出电流滋滋的声音,在我经过它的时候,它怒吼着发出生命中最后一道明亮,随后伴随着一阵爆鸣声就此熄灭了,永远的熄灭了。
冷风袭人,我裹紧外衣寻着路上若隐若现的痕迹穿梭在这永被灰尘覆盖的街道上。
胡同里没有光,布满青苔的砖块,给这座被黑夜笼罩的城市增添了一丝活力,带着无力、阴冷的活力。昏黑的胡同望不到尽头,冷风在狭窄的巷道发出阴阴的声音,像一头疮痍满目,丑陋不堪的怪物发出带着恶臭的气息。它在等候我,等候它的点心,像一个君王威风凛凛的等候。
我没有退路,我闭上眼睛走进了这无尽的黑暗里。
公交车平稳地在街道上奔驰,我一人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警惕地望着这些陌生的人。人群的来来往往,让我有点分不清楚这亦真亦幻的世界。
公交车上来了一名男子,略显驼背的身材穿着一件诺大的黑色风衣,我有着三百多度的近视,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我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疯狂,他的手伸在衣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把目光移向了我,我胆怯的低下了头,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口袋。
我看见了红色的液体,从一名学生的脖子上喷了出来,染红了绿色的座椅,染红了地板,也染红了他内心深处的疯狂。他握着一柄长长的匕首,不断地向身旁的人砍去,孩子的哭喊,大人的尖叫,在这座寂静的城市奏响了生命的协奏曲。
人群开始混乱,第一本能促使他们远离这名危险的男子。司机惊慌的刹住车,不顾车上乘客的安危,直接跳下车,开始亡命奔袭。人群里的人在不断的倒下,发出恐惧的声音,仿佛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死神的化身。将带着他们走向冥界。我打开车窗,跳了下去,巨大的反作用力震麻了我的脚, 也震麻了我的心。我顾不及脚上的疼痛,颤颤巍巍地向人行道跑去。我看见司机了,他躺在马路边,两名武装的警员正举着散弹枪对着他,就像面对劫匪一般。
一大滩血迹从他脑后流出,他还没死,我听见他喉咙发出沉闷的声音,好像在说,不要!我不想死!
他追了上来,我向人群中奔跑,渴望人群能将我和他隔开,我来不及多想他是否会对人群伸出他那被鲜红的血液覆盖的匕首,像野兽一般,大肆杀戮。
人群闪开了一条路,让我快速通过,也让他毫无阻碍的追向我。我开始明白了,他并没有发疯,他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杀的人是我,公交车上的人都是无辜的,仅仅是因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些无辜的人就这样如落叶一般的被人用扫把无情的清扫,只因破坏了环境,让道路变的丑陋不堪。
暴怒开始在我心里滋生。
他抓住了我,我转身之后对着他胸口一脚踹了过去,真没想到,这样瘦弱的一个人人,竟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力气,他死死的抓住我的衣领,那一脚下去,将我跟他一起摔在地上。我和他扭打在一块,他握着的匕首刺进了我的腹部,我感觉不到疼,一种难以形容的酥麻感汇聚在伤口的周围,我抓住了他的手,试图抢夺他手中的匕首,他一次又一次的用膝盖撞击我的腹部,试图阻止我的行为,鲜血已经染红了我的外套。,刺痛了我的心。野兽般的我张开已经开裂的嘴巴向他的耳朵咬了下去,猛的一撕,血淋淋的耳廓被我咬了下来,他丢下了匕首,捂着那仅剩半个耳朵在地上疼的直打滚。惨叫声响彻了这座城市。我迅速夺走了刀,暴怒的情绪使我丧失了理智。我开始模仿他在公交车上的行为,狠狠地刺向他。
滚烫的鲜血喷在我的身上,混杂着身上的尘土、混杂着我的鲜血,猩红的可怕。
伤口麻木了一阵,才感觉到那种弥散开来的隐痛。
我丢下了手中的刀,使劲的抹去手上那带着罪恶的鲜血。我捂着伤口跑开了,只想远离这片区域,远离这让我恐惧的地方,远离这深深的绝望。
我闭上眼睛走进了胡同里,走进了这无尽的黑暗里。路很长,夜很黑,我好冷。
我寻到一丝光,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于我已经足够了。我踏进光圈中,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包围了我。我感到了温暖,感到了甜蜜,就像冬夜里,坐在暖和的壁炉旁,炭块烧的发红。紧绷的脸开始变得松弛,久违的笑容浮现在呆呆的表情上。
可是火终将会灭,温暖终将会消逝。相亲相爱的人终将会离去。
我哭了,我放声大哭,在这没人的地方,哭的撕心裂肺。我倦了,我好累,我想睡了,我闭上了眼。
“醒醒,咦,你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