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回忆一下,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音乐《胡桃夹子》中,仅音乐而言,那段著名的《花之圆舞曲》是被谁引导出来的?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些犹豫,到底写“被谁”还是“被哪件乐器”呢?还是选择了拟人化的“被谁”,因为,12月10日晚上上海交响乐团那位男竖琴手,表现太棒了。
竖琴,在一支交响乐团的地位,应该是配角中的配角。很多作曲家为自己的作品配器的时候,不怎么会为竖琴安排一小段独奏的片段,所以,我听了那么多现场,总是忽略竖琴的存在。12月10日由劳伦斯·福斯特指挥的上海交响乐团音乐会,我买到的票子是G区的单号,眼皮底下就是竖琴,两把。
上海交响乐团近日像是更新了一批演奏员,弹奏那把琴头镀了金的竖琴的男演奏员,非常年轻,发式是两边鬓脚剃得溜光头顶又整整齐齐堆着长发的那一种,时髦得不像是古典音乐从业者通常梳理的那种;右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闪闪发光。
两把竖琴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说实话,整个上半场我都没有注意到它们,直到音乐会进入到下半场,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音乐《胡桃夹子》第二幕快要进入华彩的《花之圆舞曲》时。先是如淙淙流水一般的竖琴声独自响彻在音乐厅的上空,我寻声找过去,只见他两臂轻轻地稳稳地夹住他的竖琴,两只手隔着竖琴的琴弦在琴的两边上下翻飞、轻拢慢捻。一个男人的双手,在一把竖琴上跳起了轻盈的舞蹈,于是,引领《花之圆舞曲》的那段序曲,从没有这个现场让我觉得如此曼妙!我眼睛看着竖琴演奏员动作幅度很小地弹奏出醉人的音乐,我耳朵听着或低吟或高唱的潺潺流水声,真希望《花之圆舞曲》的序曲,能够再长一点。柴可夫斯基是作曲家中偏爱竖琴的那一个?《花之圆舞曲》,他让两把竖琴参与其中,虽然弦乐声一起,特别是管乐加入进来以后,即便是两把竖琴,我们都很难从中辨识出竖琴的声音,可是,那位男演奏员弹奏竖琴的动作,看着就让了醉了,醉了。难怪,一曲终了,指挥劳伦斯·福斯特会要求我们将第一声鼓掌,献给竖琴演奏员。
我选择这一场音乐会,不是为了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第二幕,而是为了音乐会第一个曲目,勃拉姆斯的《海顿主题奏鸣曲》。从穆特的勃拉姆斯三部小提琴奏鸣曲现场开始,我迷醉于勃拉姆斯的作品,发誓要去现场听到每一部勃拉姆斯的作品。创作于1873年的这部《海顿主题伴奏曲》,被公认为勃拉姆斯创作中的转折点,这部作品完成后,勃拉姆斯进入奥创作的丰产期。
1870年,海顿传记的作者波尔先生给了勃拉姆斯一部海顿的作品,《降B大调室外管乐组曲》的第二乐章主题《圣·安东尼圣咏》。尽管不久之后就有人证实,那只是海顿学生的作品,勃拉姆斯还是决定将其改编成主题变奏曲,并提供了两种演奏形式,双钢琴和管弦乐队。
我听得现场,当然是管弦乐队版本。也许,主题、8个变奏和终曲帕萨卡利亚的确难以把握,那晚上海交响乐团将这部作品诠释得有些散乱,叫我有些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