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童年回忆
那是晌午,天空像一个点了灯的黑漆瓦罐,将这个叫高湾的小村倒扣起来,竟一丝风也透不进去,倒有一户人家不在意,正欢欣的回应着工人、木匠以及八姑六婆的道贺,毕竟离开那个嘈杂的大家族,独有一户规整的黑木屋,还真挺不错的。
红炮竹没有风的鼓舞,自顾的飞窜起来,霹霹雳雳的喊着,吃酒的宾客们揩去脑门的浮油,也有俗气的,撸起袖子,卷上衣摆,袒出层层肚皮,咧开塞满饭菜的嘴,筷子胡乱地往碗里戳着,眼神呢!不断瞟向端盘人 ____酥酥的厚扣肉,喷香的大盘鸡,爆炒葱段肥鸭,配一碟咸花生,一碗翠白菜,再来一盅小酒,倒也吃的开心。
那年代真正的大菜还在"嗤嗤"的扑跳着锅盖,掀开盖来,入眼的是一团白雾气,凑嗅周遭,纯纯的肉香。看哪!红烧蹄髈浸了酱油入了味儿,拿筷子轻轻触碰,它皱皱的皮娇羞的掩陷下去,充斥着醇厚香软的滋味儿,老少皆宜。一位长辫子的女人正准动筷,身下低沉的阵痛迫使她停箸,真是痛啊,有个东西在体内蛮劲儿的冲撞,尖锐的挑破着神经,她松开了紧咬的下唇发出低低呻吟,旁人这才留意,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一个正大块朵颐的30岁男人猛地罢下碗筷,用袖子一遛擦过嘴角的肥油,搭手邻居将她大腹便便的孕妻送往村医院,可能是走的过急,也应是进食后身重脚轻,几人差点将长辫子女人颠倒,幸而只抖掉了一只花式新奇的布鞋,同去的还有一个扎着牛角辫的八岁女孩儿,一个脚下生风的妇人。
村医院实在是不远,接生婆也挺麻利,女人被安置在板床上,头发凝结成像麻绳似的条状,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干裂,指甲像是要把床单抓透,龇牙咧嘴的喊着,叫着,实在是没什么美感可言。门外的男人,黝黑的面庞微覆着酒醉的熏色,踱来踱去,也应是清醒了,那老妇人到是不动声色,悄悄的给了接生人一个红包,花花绿绿的,还挺厚实的,说到底心里还有些底气。那女孩子睁大眼睛,玩着手指。病房里刺痛的喊叫声与外面的底气压实在是不符,一刻钟后,一声洪亮的啼哭声打破了沉寂,一个皱巴巴的,黑黝黝的孩子扯着嗓子啼哭,大咧着的嘴能看见粉红的嗓子眼儿,"又是个女儿"男人低低的说,脚步有些踉跄,索性蹲下身,粗糙的手拂去眼角的浊泪,倒不是因为这女儿长得丑,更谈不上喜极而泣,只是自己成为了两个女儿的爸爸,破碎了的儿子梦。说真的,为这事儿哭还真他妈挺丢人的。那妇人呢,颤颤威威的手收的也平稳,嘴角若有若无的挑起一抹嘲讽和厌恶的笑,刚生产完的女人应是知晓了,眼神更加冷淡了,头泄气的偏往一边,我想她绝不是因为吃不到那一口蹄髈而可惜。婴孩啊,痛哭吧!毕竟被爸爸妈妈,奶奶以如此态度迎接,实在是悲哀啊!
那年出生,桐花开的正好,但我的名字取得随便___"四柚",也好没有讽刺的取名为"双喜"。才几个月大的我被姑姑抱着把尿,一不留神,一个倒栽葱,头着地磕了木板,唉,伤不起,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妈倒是没说什么,奶奶却碍着面子说骂了姑姑几句。刚会走路时,爷爷牵着我肥嘟嘟的手,自顾的往前走,我跟不上他的步子,整只手被提了起来,走了两步,就只会哭了,问我什么也是不会讲了,叫来懂些推骨的人来瞧,竟是手脱臼了,我妈也不忍怪罪老人,毕竟爷爷是真心疼爱我。还没上学时我就老拿着个小锄头在家旁的空地上挖土,还挺起劲儿的,一不留神锄头磕到额头,起了红肿的大包,一把扔下锄头,呜哇呜哇的哭着找安慰,我妈含糊的说,"不哭了等一下帮你将锄头给砸了"唉,我能说些什么,只能委屈的坐在石阶上哭鼻子,抹眼泪。虽是典型的缺爱孩子,但我的成长故事还是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