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秋雨朦胧,秋深,风凉。
蔷薇托腮,呆看秋水打在那屋檐却又化为雨帘落下,蘸着桂花糖水,写写划划。
今晨秋风散落叶,
倚于阳台,
看淡人生路。
欲拾落叶成书笺,
寄于何人无处寻。
无韵无律的一首小词写得她心烦意乱。却是没有个人来撩拨与她。那也是,秋风秋雨的,哪个有闲情逸致来这说故事。
那一鸣也不是个做生意的心思。旅人有金有银有外币,却哪个有闲情拿故事来和你聊骚。且看那接龙客栈左边如家右边七日,日日客似云来,可进斗金的。接龙客栈门外可罗雀可踢球就是不见有车有马停下来。
又见有人从门前过,却又踌躇,不知客是何来,客又是何不来?
忽闻叮叮咚咚的琴声传来,合着那秋风送到蔷薇耳里。幽远绵长似是那文山方丈所著“千里之外”。
蔷薇好奇。接龙客栈那一楼的妖精鬼怪虽说也有些学着文人雅士焚焚香,操操琴,可从未听过如此清冽幽远的琴声。细细的辨,却是门外街上传来。于是兴起,翻出柜台出了门就看见了。
一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坐在那街当中(感情这家伙就喜欢在马路中间玩琴),抚着一把七尺的古琴。走近细看,蔷薇不禁哑然失笑:“先生,您这是玩的那一出啊,您这琴又有囚牛,又有狻猊。这是何等俗气?且古琴有伏羲所作一弦琴,舜改为五弦,文王武王各增一弦,琴定七弦。我看你怎就少根弦,是少了文王啊还是少了武王?还有这琴要么是二尺七寸,要么是三尺六寸五,暗合一周天,您这琴约摸七尺,是合着两周天呢?事出古怪必有妖,说你是为何而来?”
那文士却是仍旧气定神闲,手中仍旧未停,“我这琴长七尺三寸,自然是合着两周天的,小姑娘有眼力见。只是你可知我这两周天自然是两件妙事,这一么,如姑娘所见自然是这琴,其二则是这琴中更有天地。”话音一落,那文士右手大指食指猛的拉起一根弦,呛啷一声,竟有利剑出鞘之声。
蔷薇大吃一惊,运气丹田,猛退数步。
幸好那剑声一闪而逝,蔷薇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您这琴里有,有剑?”
“自然是剑,姑娘你看这琴,缺一徵弦,故这剑是宫商角羽缺心剑。”
“缺心剑?”蔷薇哑然失笑,“何为缺心?”
“宫商角徵羽五弦对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对五脏,那徵弦正是对那心脏,可我这琴偏偏就缺了徵弦,可不就是缺了心么?”
“那缺了徵弦为何不补呢?”
“唉,说来话长啊……”
蔷薇听闻此言便知这位先生定 是那有故事的人,恰巧那接龙客栈里几个妖怪要结伴而行,原来是那洞庭湖边出了几处古墓,这几个妖怪欲玩耍一番。于是客栈便空了出来。蔷薇觉得有趣,便想请先生入住。
“不去不去,你那一楼的妖魔鬼怪,我岂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呢?说甚也不去。”
蔷薇可就恼了。接龙客栈三界闻名,虽也不是众多大能趋之若鹜,但也是驰名遐迩的。那一楼的虽然都是妖魔精怪,但也非粗鄙之流,也有些个文人骚客的样子。这先生也不知是何来路,竟然鄙之?
“先生你这话就不中听了,我那一楼的妖魔精怪也是颇多的文人雅士,你怎的就一概和那恶山恶水的妖怪相提并论呢?”
又转念一想,别家抚琴无不焚香净手,寻一片竹林或是一汪清泉边,或是幽静之处。如此这般毫不讲究的当街抚琴,必是有所谋求。
“先生既然嫌弃我这小店,那也就罢了,先生自重。”说着转身佯做离开样子。
那先生却急了,他云游天下,无非是寻一件事物,只是怎也不知踪影。而这接龙客栈各路人等具备,想必可寻着一二线索,他也就此而来。只是这清高的性儿,不愿将就求人而已。
“姑娘且慢,”文士眼看蔷薇就走进客栈了,不得不叫住了蔷薇,那些什么清高啊儒雅啊就算了罢。
蔷薇算准了他必有所求,收起笑脸,转身摆着一副冰霜雪露的神情说道:“先生何事,如若不想与那妖怪精灵共住一店,那请便,如家客栈七日酒家就在近旁,都是极好的。”
那先生诺诺到,“在下姓况,名天赋,天赋异禀的天赋。我本就是来投店的,只是忧那些个……朋友打扰清幽,顾有所挑剔,也请姑娘体谅。”
“当年一鸣掌柜开了这家客栈,来者不拒,就是造一座众生平等的世外桃源。先生看您也是游历天下,知书识文,不羁之士,竟也如此狭隘。再者,各自修行,各自文章,入得了眼的,把酒言欢也行,焚香茗茶也可,入不了眼的,您就把眼抬高几寸,不见就是。”
一番话说的那况天赋脸红耳赤的,紧忙赔了不是,末了道:“蔷薇姑娘,您误会了,我只是不喜欢被打扰。要不您帮我寻一清净处可好?”
蔷薇心想,哟,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我且戏弄你一番,便道:“况先生实不瞒您说,我们这客栈虽然也不是什么灵仙之地,却也是简书大陆独一无二的招牌。就拿那些妖魔精怪来说,那个不是响当当的?到此处还不是安安生生的讲故事与我听,听得舒服了给间上房。若是泛泛之谈,那也只能将就了。倘若碰到那装聋作哑胡搅蛮缠又无真材实料却又投机取巧的,蔷薇我还真不伺候了。”说完甩袖就往里走。
这可把况天赋给急着了,也不要那文人气度了,也不是那翩翩君子的范了,一把上来拽住蔷薇衣袖,低声下气道,“姑娘莫生气,在下真有故事告与你。”
蔷薇站定,回头,叉腰道:“好,你且说来,故事好听有上房,不好听住柴房!”
“好,要不我们找一地坐下细说?”
“行啊,跟我来吧。”蔷薇带着况天赋往客栈里走,但看见那况天赋手一挥,置于一旁的七尺古琴突地消失。蔷薇也是一惊,心想这琴也是宝物哇,原来那琴已变成一拃长短,被况天赋揣进怀内。
两人来到店内,寻得一处无人打扰雅室,唤来侍者沏茶焚香。
那况天赋一抹下巴,道:“既然在下作为琴师,我且与你讲一个伯牙子期的故事罢。”
蔷薇道:“那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事开蒙小子都知,还是请先生换一个吧”
“那桃园三姓兄弟歃血为盟创天地的故事如何啊?”
“城里说书先生一日三回的说,我何故听你呢?”
“咏麟国荣拥趸之争呢?”
“先生您是在逗我么?这等恶俗之事也来我这胡说?”
蔷薇一拍桌子,吓得那况天赋一机灵:“换个换个,文山方丈助杰伦将军摘桂冠登宝座的故事如何?”
“众人皆知,不听。”
“六君子尔虞我诈站高峰的故事?”
“闹的慌,且那颜王并无颜值,不听。”
“七兄弟夺命狂奔的故事?”
“番外故事,浅薄的很,不听!”
“萌娃寻父记?”
“不听,先生你若再胡搅蛮缠,且怪我不留情面!”蔷薇霍的站起,直直视着况天赋。
“那姑娘到底想听什么故事?”
“你要讲,就讲你那怀里古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