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三国真有见龙卸甲,这个人应该是他吧

“廖化,字元俭,襄阳人,原名廖惇,为蜀汉前将军关羽的主簿......”在陈寿笔下,廖化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清汤寡水,像喉舌记者的社论。

在关羽手下担任主簿之前,廖化的事迹有哪些呢?陈寿没有说,这似乎可以从侧面说明,此前的廖化并没有什么值得载入史书的功绩。

公元261年,迟暮之年的廖化与蜀国名将宗预有过一次交谈,宗预感慨万千地说了一句——“我们已年过七十”。由此可知,此时廖化的年龄是70多岁。关羽镇守荆州的时间差不多有10年,直到公元220年才被曹操和孙权联手击败。稍加推算,进而可知,廖化在关羽手下担任主簿的时候,刚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荆州,魏蜀吴的必争之地。三国最为璀璨的将星之一关羽在这里冉冉升起,又轰然陨落,从坐镇荆州,到威震华夏,再到猝然兵败,作为关羽近臣的廖化,亲眼见证了这一幕波澜壮阔的大剧。当时的关羽正在时代的风口浪尖,而廖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或许,在他眼里,关羽就是一个神迹,即使已经坍塌,也仍然令人敬畏。

关羽死后,廖化委曲求全,假降孙吴,武昌鱼固然美味,长江尾固然富庶,他念念不忘的却一直是长江头的蜀汉。为了回到魂牵梦绕的地方,他在那个时代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大戏,用装死的办法骗过吴国人,然后带着老母“昼夜西行”,踏上了漫漫回国路。带着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一路千里迢迢西行,既要应付关卡的盘查,又要躲开尾随的追兵,其中的艰辛和周折是可想而知的。关二爷千里走单骑,义薄云天,廖化的这场逃亡大戏,较之关二爷,也并不逊色多少。

当风尘仆仆的廖化到达秭归的时候,遇到了兴兵伐吴的刘备。刘备大喜过望,为表彰他的忠义,任命他为宜都郡太守,带领他进军至猇亭,与陆逊率领的吴军对峙。不久,悲剧接连发生——张飞遇刺,刘备兵败,忧病交加,郁郁而终。

经过重挫,蜀汉元气大伤,廖化随同败军退回蜀中。刘、关、张驾鹤西去,蜀国三大柱石先后崩塌,蜀汉自此进入诸葛亮时代,廖化升任为参军(跟马谡干的活一样),之后又先后出任广武都督、阴平太守。

公元229年,蜀汉军方的最后一个元老级人物赵云去世,公元234年,五丈原秋风萧瑟,为蜀汉鞠躬尽瘁的诸葛亮病逝军中,蜀汉自此进入刘禅时代。

虽然在刘备时代和诸葛亮时代没有什么显赫军功,进入刘禅时代之后,廖化倒是立功不少。从公元238年到公元263年,这长达25年的时间里,他的身影多次在战争一线出现,算得上是姜维的左臂右膀。

公元263年8月,司马昭攻击蜀汉,廖化率军前往沓中支援姜维,行至阴平,听闻前线战况有变,于是停止前进,以便接应。9月,廖化与自前线撤退的姜维会师,一起撤往剑阁,准备在这里迎击钟会。不久,邓艾奇袭成都,刘禅投降,胆大包天的姜维铤而走险,假降钟会,挑起他与邓艾的矛盾,先把邓艾收监,继而嗾使钟会发动反叛,密谋割蜀自立,发兵攻打司马昭。然而,这次兵变没有持续多久,姜维和钟会就在新一轮兵变当中被杀。

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在个人能力上,姜维或许真不如诸葛亮,但是对于蜀国,他已经尽力,于九泉之下见诸葛亮可无愧。他一死,蜀国也就彻底完了。事实上,早在刘备时代的末期,蜀国就败局已定,灭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受命于危难的诸葛亮承受的太重,把死马当活马医的姜维承受的更重,对他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至于廖化,蜀国灭亡之后,他和蜀国的其他官员被一同迁往洛阳,在赶赴洛阳的途中悄然去世。

关于廖化的故事,就只有这么多。

与普通人相比,廖化是不平凡的,与三国时代那些出类拔萃的人物相比,他又是平凡的。他身上没有那么多传奇色彩,更像一个普通人,对于蜀国,他是有感情的,一辈子都在为蜀国鞍前马后地效力。然而,蜀国终究是灭亡了,他一辈子的努力在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他的人生也变成了一个悲剧。他并不缺乏远见,有时候对时势的洞瞻甚至在姜维之上,可能在刘禅时代开始,甚至从诸葛亮时代开始,他对蜀国的结局就已经心知肚明。但是,沧海狂澜非他所能挽,将倾巨厦非他所能支,在那个注定的结局到来之前,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地尽一份力,即使年过七旬,也依然敢于披挂上阵。千百年后,很对人因为那一句“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而对他有所误解,却没有看到这句话的背后是一个白头老将的勇气和担当。

对于人力不能为的,我们往往惯于听从命运,也只有在人力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才能深刻体会到命运的沉重、深邃与不可抗拒。廖化知道蜀国难逃悲剧收场,但是没有料到这一天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对于蜀国的败局,很多人都料到了,但是他们很幸运,没有看到结尾,廖化的寿命很长,既看到了蜀国的开头,也看到了结尾。征战一辈子,他终于卸甲了,但不是归田,而是形同囚徒,归于曾经的敌国。

在赶赴洛阳的途中,目睹破碎山河,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坚忍不拔的刘备、羽扇纶巾的诸葛亮、威震华夏的关羽、力敌万人的张飞、义贯金石的赵云、雄烈过人的马超、老当益壮的黄忠、时运不济的姜维……这一刻,廖化心中最想对他们说的话或许就是——尽力了,无恨,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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