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太爷与时俱进办了赵庄中心电视台,赵庄人喝酒、调笑、推牌九之余就三五一伙的聚在酒馆谈论赵庄新闻联播,日子久了居然也生出许多乐趣。
比如吧,赵太爷说修长墙是为赵庄免受可恶的城里人的毒害,大伙儿就都深以为然。
阿Q不识趣却道有了长墙大家上城去就不便了,王癞痢等就哄笑阿Q胡说,你也配上城吗?
赵太爷说城里人没有章法搞什么选举瞎胡闹。
阿Q却道上城去听人说城里县长老爷要干的不好就要被城里人赶了去换新老爷。
大伙儿就又笑阿Q胡说,这赵庄由古至今可不就是赵太爷家的?倘像城里人那样胡闹,我赵庄可不就乱了套么?
赵太爷说城里人把凳子说条凳吃饭也要使小碗,大伙儿就又一起哄笑城里人没见识瞎胡闹,吃饭要使大碗的么,凳子不就是凳子么,由古至今不都是如此么?城里人真是可怪。
阿Q张张嘴却又闭着并不说什么了。
赵太爷说城里人整晚点灯不勤俭持家。大伙儿又齐齐点头称是,确乎如此,整晚点灯要费多少灯油?我们赵庄除了赵太爷家谁家夜来还点灯呢?
阿Q却道那是电灯,并不费灯油。而况我们正看着的赵太爷在内里说话的这个小盒子就是不费灯油只使电的。大家就又一起笑阿Q胡说。
如此等等……
但某天城里的鳌八马老爷却到赵庄来了。
大伙儿就都吃了一惊,怎的赵太爷又和他平日里切齿痛恨的鳌八马老爷这般亲热?这就叫人可怪了……
当晚赵太爷就在电视里说,城里人大家都没饭吃一个个要饿死了,那县长是求咱帮忙来了,至今日始全庄人等要加税加赋好运粮去城里……
大伙儿这可就不大兴奋了,这些年仰赖土地公公护佑田里收成倒是一年年好些,你赵太爷又说城里人给价太低不肯给我们高价,又不许我等自己运出庄卖,还又不断加租加税……
大伙儿好歹有饭吃有衣穿也就罢了,您老人家又来这么一出大伙儿怎么受得了……
于是一片鸹噪起来。
阿Q便道,我倒没种田,本来倒没我什么事,就是前回上城去听城里人说起买我们的粮价可是不低的……
城里人还说有什么选举民主自由咧,我们可不也要这样办么。
城里人说选举出的老爷就要用心干,否则就大伙儿赶了他去……你们看这个……
人群顿时一片哄叫,对的对的,要这么说,我们也要选举。还有民主自由是什么?想必也不坏……
阿Q正起劲儿呢忽觉后颈一凉满不自在,回头却见赵太爷怒气冲冲正举着拐杖过来作势要打,阿Q吃了一惊,急忙弯了腰钻进人群。
赵太爷赶到近前,面上看不着一丝笑,咳了几声道:
你们想造反么?这赵庄从古至今就是我赵家的,你们倘不愿意在这庄里住着,外面可宽广着……
城里城里,城里怎样了?赵庄可是城里么?……
选举么?我赵庄历来就是我做主的,你们要选举什么?城里可是能选举,你们选去么……
赵太爷训完话,赵府上的闲汉们舞刀弄棒冲进人群便打,一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阿Q虽抱着头蹲在角落不敢起来,却也挨了好几下,本来鸹噪着的人群挨了打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再作声,只好怏怏散了。
当晚阿Q又让地保扭进赵府吃了一通板子,仅剩的夹袄也被地保剥去换了酒喝……
自此,赵庄再也没人敢提什么选举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