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十岁的年纪,我开始厌烦每年生日
我开始怀念青春,曾经的风、云、星空
甚至夏日夜晚爬上楼顶吹着舒服的陆风、聒噪不停的蝉鸣、永远拍不到的蚊子
这一切我都格外怀念
曾经,春末的五月,我会在自家墙壁上乱写乱画,写几个“正”字,数着还有几天才到我的生日,想着这次父母会不会给我买想要很久的蛋糕,还有我爱吃的辣条
那条乡间小路是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每次走到那里都会想起以前和朋友在路上玩耍,就是不去上学,被母亲拿着棍子追着打
还有母亲背着父亲,骑着自行车偷偷给我买辣条吃,我靠在母亲身后,安心地吃着辣条,那时候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从乡间小路走到学校,风吹麦浪,霞光穿过拱渠照到麦子上,风一吹,它就熟了
我知道,夏天它来了
我最爱的西瓜,还有我最爱的动画片,都在迎接我
躺在沙发上,吹着风扇,看着大屁股电视,用勺子挖着大半块西瓜吃着,把西瓜籽吐得到处都是,就是不吐在垃圾桶里,免不了被母亲追着打
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有了冰箱,我使劲儿闹,才让父亲给我买了一箱冰棒,那时候大部分都是小布丁和老冰棍,我两三天就吃完了,然后我就输了将近一个月的吊针,后来几年家里再没买过冰棒
家里的麦子熟了,费尽几道工序将它从穗状打磨成光秃秃的颗粒,然后一屉一屉再把它装进布袋里,我一袋一袋的背到楼顶,那时候不知道“累”是什么,只是听话,父母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大姨家有一棵柿子树,每年她都会给我们家送一些,当大姨提着一大袋子柿子来我们家时
我知道,秋天它来了
秋天好像很短,炙热得像夏天,寒冷得与初冬并无临界线
我最爱去朋友家看电视,因为我家里的大屁股电视很久没换了,信号总是很差,我最爱的湖南卫视总是收不到,我看不到快乐大本营,看不到那些年的偶像剧,所以总是去朋友家蹭电视看,一不小心就到了深夜
这时,村子里的大喇叭就会伴随我父母的吼声响起来,我知道,又少不了一顿骂,可我下次还敢
秋夜比夏夜更加凉爽
我经常自己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但一直没等到过流星,倒是总看见夜航的飞机,那时候想着,长大后,我一定要晚上坐一坐飞机,摸一摸那些星星
家里院子种着几棵松树,在我的印象里,它好像一直没老,它影子下的小草小花总是枯萎,当它们彻底枯萎,当它们开始披上薄薄的“白衣”
我知道,冬天它来了
家里的厨房有一口大缸,是用来存水的
那时候厨房里的火炕总是温暖的,白天因为玩水玩雪而弄湿的衣服,总是会塞到火炕的通气口,到了第二天穿上是热乎乎的,但也会有意外发生,比如,衣服被烧烂了,第二天我就会哭地稀里哗啦的,因为上学要迟到了
明明火炕很温暖,但厨房总是很冷,大缸里的水总是结冰,小伙伴和我总是吃那里面的冰
他们都说吃冰吃雪会变王八,我从来不信
家里的房檐上总是有冰柱子,后来冰柱子越来越小,直到没有
和小伙伴堆的雪人真的好丑好丑,第二天总是天晴,雪一化,它就更加丑
冬天最舒服的时候就是雪下得特别大,不用上学,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被窝里一整天
也可以围着那台还是好久不换的大屁股电视机
看着有了天线,好不容易来的湖南卫视
笑得不亦乐乎,然后继续看星空卫视、安徽卫视和少儿频道
真想一直这样
当父母开始争吵,我知道,新年它来了
等到下一次闹离婚,又是新年
又一个四季的轮回
以前从同学那里借来的mp3,听着三巨头、周杰伦、林俊杰、光良
上课传的小纸条从不大写MP3
下课铃还是《我们都是好孩子》
那时候很喜欢一首歌叫《樱花草》
我不知道什么是抄袭什么是汉化
我只知道歌有些好听,第一次意识到「青春」
后来,
母亲再没给我买过辣条
大姨家的柿子树连根拔起了
家里的大缸扔掉了
大屁股电视终于被换掉了
也没有人一起跳皮筋堆雪人了
如今耳机里放着那首珍藏多年的歌
《心愿》
我知道,春天「青春」它一直在
翻了翻我记忆的胶片
我在第几卷写下了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