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年轻

刘娜又回到了南方的服装厂,这是我所预料到的,因为她和clare不一样,她没得选,我们都出生在普通的农村家庭,命运如何。在初中那会看着身边同学一个个离去的时候就已经渐渐感受的到,毕业以后也是理所当然的去了南方,上个月她告诉我,自己在厂里呆够了,是啊,已经十几年了,她说走了以后无论如何不会再回去了。但刘娜和clare一样的是也足够努力,但她的努力只能让自己活的像个普通人,我想起clare曾经和我说的一句话,那些摆烂的人,过得很舒服,那些努力的人,过得很满足,而只有一种人过得最难受,那就是犹犹豫豫的人。我想说的是,那些努力的人也不一定很满足,如果满足的话,刘娜就不会想要逃避。

刘娜比我小几岁,可是入社会却比我早,农村有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刘娜父亲很早就不在了,如今母亲一个人在家守着二亩地,下面还有个涉世未深的弟弟,辍学多年也没能学得一技之长。自己好不容易成的家,前两年也离了,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今年为了孩子上学,又不得不背上房贷。我问她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出国吗?她说,不想,我想出家。

刘娜工作的地方是一栋小楼,工作在一楼吃饭睡觉在二楼,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可以说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坐在那个小小的缝纫机器面前,我劝她不要太拼,不然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坏了,她说不干怎么办,现在就想趁着年轻再多干一些,不然以后年龄大了想干也干不动了。

我想起上学那会,晚上下了晚自习以后,我骑车带她回家,那晚没什么月亮,乡村的道路变得更加难行。我问她以后毕业了想干嘛,她说我要去大城市要当大老板,我说那到时候我还给你当司机,她说,对,还像现在这样,每天送我回家。说完,我俩哈哈大笑。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那一幕。我问她有没有想过换个城市换份工作,挣钱不一定非要呆在那个厂里,她说那一切又要重新开始。我想起clare,我说重新开始不好吗,做自己想做的,万一真的实现了呢?刘娜说以前我也试过结果还不都是一样。我想起clare本科毕业,父母都有退休金,唯一的妹妹也在省会外企工作,她自己没有任何压力,她随时都可以选择重新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刘娜不行,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重新开始的权利。刘娜说现在我累了,不想再去其他地方,只想着每天多做一小时就多可以多挣二十块钱,咱们上学那会学过一个成语叫画地为牢,现在才知道它的意思,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怎么也摆脱不了的生活,这栋小楼就是我的牢狱。

我想,她说的是对的,可是,她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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