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散记(167)

从老年大学上完葫芦丝课,走出老年大学时,天又下起了小雨,从包里拿伞时,顺便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有两条未接通知,都是妹妹打来的。一手打开伞,一手回拨过去问妹妹有事吗?妹妹说爸妈怕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孤单,让她劝劝我回家住一段时间。

还是算了吧,我每天上课,练字看书码字的很多事要忙,哪有时间孤独?

妹妹看我打定主意不想回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闲聊几句后我便挂断了电话。

那人不在家,我无所事事的一个人在家,回父母家住一段,到女儿跟前住一段,似乎都很合情理。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像我这个年纪的人,不管那人在不在我身边,我都得有自己的生活,参合在父母的生活,孩子的生活都不恰当。

父母亲年岁大了,我想过多陪陪他们,但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偶尔去看看父母,短期陪伴可以,时间久一点在一起,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做的多,父母会嫌我管他们太多,做的少,妈妈又会嫌你去了她还要伺候你。

妈妈从心里是拿女儿当外人的,因此她和女儿是客套的,我在家要帮她干活,她会挡着不让干,但是你真的不干她又会不愿意,让我相处起来,心里也会有很多负担。不如趁着他们身体好的时候,我也过过自己的生活,给他们更多自由。另外妈妈重视自己的面子,比女儿们的幸福要多的多,她喜欢我们对自己一地鸡毛的生活绝口不提,她喜欢粉饰出来的太平,不喜欢听我讲婆家的事,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因此和妈妈相处,我心里是压抑的,甚至是扭曲的,分裂的。心里有事的时候,我是不愿意和父母在一起的。一言不合吐露几句,常常会引来妈妈无端的发脾气,搞得爸爸也没有好日子过,实在是不值当。

妈妈之所以让妹妹来劝我,也正是因为前几天和爸爸视频时,我提了一嘴那人去省城陪婆婆看病了。妈妈就在边上来了句:你们王家的事我不想听。我就挂断了电话,她可能也是觉得自己惹我不高兴了,才让妹妹出面叫我回去的。我不会记恨妈妈,但我也清楚的知道在她心里我没有那么重要,对我的事其实一直都不感兴趣。尤其是她对我的这个婆婆从心里看不上,所以她压根就不想听到我提到她的任何事。

这一段追《小巷人家》,我被剧中向鹏飞被大舅问到为什么还在记恨阿公阿婆时,他的一句回答:“不恨,只是不亲而已。”被整破防了。我不能说母亲不爱我,但是至少她对我的爱是排在她自己和几个弟妹后面的。因为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对于真实的关爱和演出来的假深情,还是可以分得清的。同样妹妹今天一句妈妈让我劝劝你回去,我也瞬间泪目了。

妈妈更爱弟妹,她自己的理由是生我的时候她年岁还太小了,他不懂得怎么做一个妈妈。但我知道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和妈妈都受原生家庭的伤太深,妈妈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自卑敏感,不敢直面自己内心深处,她习惯把对奶奶的反抗,转嫁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尤其是我这个最大的孩子身上。我从小就是妈妈表达对大家庭不满的出气筒,而当我稍大一点,妈妈发现我很乖巧,学习也很优秀,她其实也试着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我的爱,可悲的是从小到大的严厉,忽视足以让我和妈妈变得疏离起来,对母亲的叛逆促使我急于想逃出原生家庭,建立自己的家,而这样的心态又直接导致了我嫁了一个令妈妈很不满意人家,从此妈妈又开始将我婆家的不满全部转嫁到我的身上,她恨我不能如她意,从心里开始厌弃我,但又不得不接受我比其余几个孩子对她更好的事实。

年过半百,我开始审视我和妈妈之间这段孽债。回望我的人生,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招母亲待见,为了引起妈妈的关注,我努力比弟妹更乖巧一点,努力学习,比弟妹成绩更优秀一点,努力帮着妈妈做家务,照顾弟妹,但当我发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并不能成功改变妈妈对我的态度后,我开始回避,叛逆,且将这一切变成了自己逃脱原生家庭的动力,成家立业后,我一边努力挣脱,一边又想改变妈妈对我的态度,在这种思想的驱使下,我的人格实际早已是分裂的。这也许就是我一直感到活得很累的源头吧!现在的我早已明白,妈妈如果不爱我,我做什么在她眼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她的眼光根本不会关注到我,想到这些我心里释然了很多,活得也就坦然了很多。

看《小巷人家》时,庄超英说过这么一句话,我错在哪了?是啊,他错了吗?他工作稳定体面,对孩子的养育也上心,家务也帮着做,没有不良嗜好,没有家暴,孝顺父母,在外人看来都是优点的一个男人。经济上给不了妻子支持和底气,精神上给不了安全感,不仅自己给父母做牛做马,还要拉着妻子儿女一起被压榨。黄玲平静地说出那句“我靠不上你”,是对庄超英的寒心死心灰心。有人说全剧庄超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从小就被父母PUA,孝顺排在所有人所有事的前面,这已经刻在他骨头里了,他父母PUA得很成功!但父母对他没有爱!看到这些,我心里更加坦然了,世间不是所有的父母子女,都是因为爱才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我们彼此都不能选择对方,即使没有爱,我们还是被一种叫做血缘的东西捆绑在一起,逃不脱,避不开。

我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条评论:其实黄玲应该把二老的儿子还给他们,好好领着自己儿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超英是个孝子是他父母家的顶梁柱,放过他,让他好好去孝顺父母,别拖累孩子。

多好的一句话,可惜有几人又能做到呢?这几日那人照顾婆婆,闲下来总会和我唠叨一会弟兄三人和婆婆的相处日常,每次说完都会来一句,感觉这是我记事以来和母亲哥哥们相处最紧密的一段时光。

那你一定好好珍惜。

如果不是我这身体,我多干点也没什么,累一点也没什么,可我这样的身体,我还真怕老太太好了,我就倒下去了。那人很落寞的说。

我说那我就退货。老太太爱怎么折腾你我管不了,我不要你总还是可以自己决定的。

……

我告诉那人,那天他朋友来修空开,他问我你快来了吗,我和他说我退货了。昨天上瑜伽课时,朋友问我那人回来了吗?我也说退货了。

你这大肆宣扬,把我退货了,是让我没有回头路了吗?那人听我说完,笑着说。

如果真的可以退货,我还真想退了你。

没人收货,你退哪里去?

……

我们这一代人或多或少身上都背着原生家庭的伤,我管这叫做是我们的宿命。这几天女儿多次提出让我过去,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孩子们的好意。我不想我们这代人身上的悲剧在孩子身上延续,作为母亲我想自己最大的能力护着女儿,我不想让她参与家里的事,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但愿上天能给我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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