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目录 | 《待我长发及腰来娶你》
**上一章 | **刻薄的我
文 | 她在非洲漂
外面隐隐的歌声,像沙漏中的沙子一般从门缝流进我的房间。
打开门,后妈一边低头拖地一边愉悦地哼着小曲。
是的,现在她已不是霞姑了,只能称为后妈。
她穿一条粉色微蓬的裙子,粗制面料类似于劣质影楼婚纱。我爸也没少给她钱,她也没少买衣服。可她就有那么一种特异功能,能在成千上万的衣服里,挑出那个审美最差劲的来。
只有冷冷那样烂漫夺目的小女孩才衬得起粉色,好吗?
圆脸,丹凤眼,鼻头肉肉的,脸颊苹果肌上有星星点点的雀斑,就像芝麻粒洒在一张白饼上,齐肩发,头顶带着一个星星发卡。薄薄的耳唇上耷拉着长长的坠子,坠子尖晃着一个心形。平心而论,她长得不算丑。
只是,那些心形耳坠、星星发卡、衣服、厚底鞋,怎么看,都是一副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的感觉。
我闻到从厨房传出来的食物味道,可是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她的厨艺,我已领教了。有一次,白水煮面,像是放了一罐盐,齁咸的不得了。我直接把汤倒掉,用热水滤了一遍面条,吃了一口,还是咸,又过了一遍水。
但我爸不动声色地闷头吃着,实在太厉害。
但是,吃完后,他立马就跑去刷牙,整晚都在不停歇地喝水。
她切的土豆丝根本不成丝,是粗细不匀的柱状。吃起来,有生有熟,还有糊味,简直了。
她只会用简单白痴的做法,做简单白痴的菜,做出来还不一定能吃。
谁会喜欢这样笨手笨脚的人?
嗯,我爸。
想念我妈做得那么多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即使是粥,也能熬出那种最醇香的味道。
所以,只要我爸不忙,他就主动做饭。可能也是忍不了她的手艺,又不好意思自己打脸。
毕竟,自己娶的,自己忍着。
客厅墙面的表盘上,时针和分针像练习瑜伽的苗条女子一样,脊背挺直,手臂举向天空,整个身体呈一条流畅的竖线。
刚好下午六点,我爸还没回来,所以她才下厨。
“那个——”为了让自己的胃不要太难熬,我艰难地开口提出建议。“煮面条不要放太多盐,盐巴也是钱买的。炒土豆要切成丝,不是条。”
她愣了一下,停了手头的活儿,抬头看我,说:“今天不煮面,也不炒土豆。你爸爸的同事要过来,所以今天煮牛肉。”
我的天,心里默默呐喊,煮面煮得齁咸的人,还有肥胆儿去煮肉!
连个花儿都画不好的人,还想挑战莫奈的大作?
我在心里嘀咕,能吃才怪。
许是她看出我的心理了,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我特意打电话问过你姑姑做法的。”
怎么现在,还和我姑姑亲近起来了?
既然问过姑姑,可能会好点吧,也不至于太离谱。
七点多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钟岚,吃饭啦!”她大扯着嗓门喊。奇怪,怎么不敲门?可能是在彰显自己女主人的地位吧。
我应声开门,看见一个男人。
三十多岁,精瘦,平头,长脸,削肩,一双黑眼睛溜溜转。穿一件黑色T恤,同色长裤。
“钟岚,和你李叔叔打个招呼。”我爸很多天没开口和我说话了。
“李叔叔好。”我面无表情地机械性问好,礼貌和喜欢无关。
“你好啊,是钟岚吧,常听你爸说起你。他说你成绩好,总考第一名。性格好,很听话,也懂事,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依我看,长得也好漂亮嘛。”这个李叔叔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爸很不好意思地别转了脸。
心里一惊,原来他在外人面前都是这样夸我的,如何我不知道。
他说的是曾经的我吧。那时候,我会乖巧地依在他身边,陪他看无聊的新闻节目。我会一个一个猜中他一时兴起编的谜语,他会乐呵呵地夸我聪颖。
可能,他觉得,只要记住那时的我,我就永远是他想象的模样。
可是,现在的钟岚,浑身都是坚硬的铠甲和凌厉的刺,近我身者必被伤。
“我们钟岚啊,学习那是顶好的啊,天天躲在房间里看书啊,一刻不离。”后妈一副据为己有的骄傲感。
我在心里给她翻白眼,不躲在屋里看书,难道还要出来和你唠嗑拉家常不成?
“大家坐好啊,马上开饭咯!”她得意地扬了一下头。像幼儿园老师在安抚几十个端着碗迫不及待想吃饭的小朋友。
“主菜是香辣牛肉。然后有香菇肉,素炒莴笋,白糖番茄。大家尝尝啊。”她生动雀跃地介绍着。“有荤有素有凉菜,哈哈哈。”像服务员在餐厅介绍菜单。
李叔叔先下筷子夹了牛肉,“太好吃了啊,真香,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他边吃边以一种夸张的语气称赞。
后妈用手把头发缕到耳后,轻轻一笑说:“哪有那么好,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呀。”
我爸夹了一块肉,自顾自笑着说:“不错啊,小霞,确实有进步!”
“钟总真是好福气,娶这么一个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嫂子。”李叔叔溜溜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后妈。我爸就开个小公司,称什么钟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大人们就爱互相瞎说吹捧。
我爸举起一杯啤酒,笑着与他干了。
后妈脸上奇怪地晕了红,耳坠一晃一晃的,像被孩子玩弄的拨浪鼓。
我咬一口牛肉,没有太咸,也没有奇怪的味道,还不错。可是,费了好大劲,嚼不烂是怎么回事,差点噎住。哎,还是高估她了。
不管有没有真本事,只要有人搭好戏台,她就自信登台,勾脸装扮开唱。只要有人锣鼓高呼,声光错影,她就觉得自己是个角儿。
哪怕,这些人,盲,聋,有什么关系?
会捧场的,就是好观众。
人很难有自知之明,否则你看,秦桧还会良知觉醒,认为自己是坏人?
后妈以为我在细细品味她的手艺,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牛肉太老,嚼不动。香菇里的肉片有腥味,没熟。西红柿,好像撒了半袋糖。这莴笋油乎乎的,是不是手抖倒了半锅油?”我就是那个不装聋不扮哑的清醒者,只说实话。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哎呀,看不出来,钟岚小小年纪,还是个美食评论家呢。这,长大可不得了啊。”李叔叔故意转移了话题,掩饰了尴尬。
然后举起酒杯,和我爸又碰了。
只不过是吃过好东西,再也无法忍受劣质的。
搭台的,叫好的,吼嗓的,三人一场虚伪的戏。
我可不凑热闹不捧角儿,匆匆填饱肚子,就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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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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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非洲生活,
为你见证故事。
即使漂泊半生,
归来仍是少女。
她在非洲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