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失去”之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2020年3月初,刚刚叩开30岁的大门,人生第一次毫无征兆的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望着手腕上戴着写有名字信息的住院手环,感受着酸痛的腹部,顺着眼角静静溢满枕巾的泪,不知这泪水是对宝宝的突然离去多一些,还是对未知手术的害怕多一些。

如今,20天过去了,在家人的照料下,我已基本恢复,身心都很平稳。突然想写一写这件事,谨以记录这个“意外”的感受,既可以宽慰自己,也可能宽慰有类似经历的朋友。

正如潇洒姐所言,因为要成为妈妈,会本能地学习一些新本领,会主动思考一些未曾思考过的人生重大问题,会慢慢成为细腻深刻,冷静温柔的人。从做了这个决定--生宝宝,从备孕到怀孕,原始的本能和动力让我从一名小白,慢慢克服对生育的恐惧,对养育的焦虑,慢慢变得有些期待。从知乎,小红书,微博查阅到一些有经验的宝妈们的分享贴,学习了四本怀孕相关的书,做好接下来一年的工作调整的安排。

整体来看,功课十足。

然而这一切,在和先生满怀憧憬地讨论着哪个宝宝名更好的三月,突然被见红打破。

3月2日,阳光明媚,清风微拂,家乡的田边有荠菜,远处有金灿灿的油菜花,路边的柳树已吐露嫩叶,小区里粉嫩娇俏的梅花也填满枝头,都仿佛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当天晚上,睡前腹部有微微酸痛,发现一丁点咖啡色的血。妈妈说有一点点见红,没事的,很多孕妇都有,放宽心。这样的好天气,这样难得的和家人在一起,而且我一度以为怀孕三月即满,一切稳妥。当然是带着好心情安然熟睡。

3月3日,心中开始有点隐隐的不安,开始有些困乏。下午起身去洗手间惊讶地发现血量增多,脑子里立马弹出上午电话联系医生咨询时说的话——有可能是“先兆流产”,心中的不安一下串到嗓子眼。我带着一脸的乌云出洗手间,家人看到一问,我不禁小声啜泣起来,老大(对豪气爽朗的姐姐的昵称)立马开车带我去县城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老大手足无措的安抚了我几句,继而神情严肃的开车。我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滑动手机,了解到这个症状很可能是先兆流产,又查阅到宝妈们的类似经历分享贴,一遍遍感受她们从痛哭到接受的心路历程。仿佛自己也已经陪她们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我的情绪逐渐平复,尽可能不出声的揩掉鼻涕和眼泪。车里很安静,偶尔听到老大轻微的吐气,而我已做好最坏的心理预期,不断在心里默念“优胜劣汰,这是自然规律,尊重自然,尊重自然,尊重自然.....”,同时想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时,给王同学(我先生)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很短“突然见红,在去医院的路上,等检查结果”我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我仍抱着侥幸心理,期待有奇迹发生。

然而从县里二甲医院的急诊到市里三甲医院的专家号,都没等来我要的奇迹,B超单显示孩子已胎停一周,需要立即住院做手术,终止妊娠。什么叫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大概就是这样种感受吧!我百般疑惑,这是为什么?怀孕以来,我心情愉悦,作息健康,饮食清淡,营养充分,丝毫没有做体力劳动,没有去有污染的地方,且因疫情宅在老家,也谈不上任何工作压力......满脑子问号,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甚至,有个一闪而过的反思:我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为什么这样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意外会发生在我身上?

毕竟很多突发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意外。

经过查询资料、自我扫盲,大概认可了“概率”和“优胜劣汰”的说法,这也和后续做的胚胎组织检验结果相一致。

到了3月4日,经过抽血、验尿、心电图等各项检查,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忐忑中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并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医生说,不要哭,不要紧张,手术一般会比较顺利,宽心等候。这时隔壁一个陪护妈妈的女生谈她曾经的类似经历,宽慰我说:“你看,我现在很健康吧!我之前也和你经历一样,不要太紧张害怕,你手术完恢复好后又会蹦蹦跳跳,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像我一样。”说实话,看到她这活力四射的样子,确实让我安心不少。接下来她又告诉我麻药会打在哪里,手术过程大概有几分钟,我的心慢慢放回了肚子里。床头为我到处奔波的老大听到她说吃药会腹痛难忍时,低头快速用手指扫一下眼角,我假装没看见,准备坦然接受这一切。

如你所希望的那样,最终我顺利做了无痛手术,乖乖做修复治疗,经历术后十多天的周身不适。今天,是第20天,所有不适已逐渐消失,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打算把这一页翻过去。并试图,从“失去”中找到些许“收获”,我能想到的,主要有以下两点:

一.当意外发生,怎么面对会更好一点点

在有生之年,总有一天会被“砸中”对待这种不幸,我总要找找其中的“万幸”,关键不在于发生的这件事本身怎样,而在于怎样应对。

在确定结果后,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思考着是被迫与混乱和困惑握手,是惊慌失措,愤怒,听天由命,抑或是坦然接受,积极配合,充满决心和希望。

感谢孕前读到邱老师的书,让我带着平和愉悦的心情开始了备孕,并逐渐克服对生育的恐慌。孕中及术后家人的悉心照料,在融融温情中期待与康复。也庆幸“意外”发生在即将乘列车离开家乡前,幸得亲情围绕,心安踏实。否则到了工作的城市,路远且无依。感谢病房里的那个热情的女生的分享,她让我提前了解接下来的事,心中对未知的忐忑降低,增加信心。感谢医生小姐姐的温柔对待和爽利叮嘱。术后休养期间,不便看手机和电脑,竟在不知不觉中读了两本趣味英语,可供娱乐。两本几年前买来但一直没空读的中文书,可供沉思,在阅读中逐渐释然。

二.思考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几年执着于工作透支的健康,得以在这段时间重新审视,今年的计划是家庭和健康排第一,工作和其他排第二。尽可能早睡早起,养成运动的习惯。通过这件事,也让我有三点新的感受。

其一,是对做男人好还是做女人好的思考:如果感受到家人的爱,被照顾得很好,会觉得做男人女人都挺好。反之,如果被忽略,疏于照顾,多伴会黯然伤神说做女人真难,不值得。

其二,无论是结婚,生育,都是你自由意愿的选择,便会坦然接受可能存在的风险以及已成事实的伤害。

其三,是对家庭成员的期待的改变,在前面29年的人生里,我追求关注的是自由,爱情,学业,事业,体验。理想的家庭生活也仅仅是三口之家。

但,这次赶在疫情期间的突发情况,是老大全程陪伴,并第一时间带我去各医院做检查。公婆,爸妈,手足姐弟家人无条件的爱与陪伴,让我特别有安全感。我曾以为只要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平时良好的生活习惯,即便到年老时也可以优雅从容地面对。而面对突发事件,及在病房的深刻体会来看,除了经济的安心,家人的爱与陪伴更能让人放松,并给予用勇敢面对的力量。所以,现在,从精神需求上和实际生活体悟上, 我会更期待包括公婆和孩子一家六口人生活在一起。

最后希望在这样一个特殊的2020,大家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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