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有一首小诗,其中有这么两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他说人跟人啊,见一面很难的,分别就更依依不舍了。
我再年轻一点的时候,未涉世事,未曾遇离别,对“情谊”有着超乐观的理解,总觉得亲人、朋友一直都会在我身边,一生不离不弃。
直到这两三年,生活给了我些许磨砺,我才终于明白三毛的那句“红尘十丈,茫茫人海,竟还是自己的来处”。
而我也终于学会,在一次次的离别中忍住眼泪。
1
最开始告别,或者说离别,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毕业典礼我没参加,因为怕自己承受不住。
于是后来,我们班40个女生,毕业后我再次见到的只有4人。一人在苏州与我相逢,另外三人都是在徐州。我的好朋友今年夏天特意从常州赶来看我,而我只匆匆陪她玩了一天。我们吃烤肉、地锅鸡,喝网红米线,喝奶茶,逛徐州博物馆。
那天早上,我目送她坐上去高铁站的公交车时,鼻子一酸。如果不是工作太忙,相聚太远,我们完全可以像大学时那样,一起逛街、逛超市。
从此,我们彼此的生活里便缺少了一个可以随时约出去喝下午茶的闺蜜。
尽管后来还有人来,但是自私的我,并不想失去一份那样纯真美好的友谊。因为那是我曾经,最好最好的青春。
或许,我们能够陪伴彼此嫁人,但也只能够陪伴着彼此嫁人了。
2
我的另一个大学时期的好朋友,她喜欢喊我“二姐”,我称呼她“五妹”。
毕业之后的某一段时间,我们断了联系,后来再次联系上,发现彼此都还是学生时代的样子,内心依然干净纯白。
她常常会找我诉说心事,我们视频,她说二姐你的脸又大了,于是我们放声大笑。
想着见一面吧,或者她来我的城市,或者我到她的城市,趁着还不算太忙。
但,城市与城市之间,隔着距离。来回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见一面,要在彼此都空闲的时候。
我的工作作息时间很尴尬,每周单休而且不是周末。如果我去找她,那么就要请一天假。恰好我能请假的时间段,她又抽不开身。
上个月月底她生日,我想送她实用一点儿的礼物,她说不要,于是后来我给她发了个红包。华而不实的东西对于真正生活过的人来说是最用不到的,就像鸡肋。所以,在我看来,如果真得要送一个人礼物,那么就送他需要的。关系好的朋友,送礼物之前问一下没关系的,这不是不够用心,相反是很用心。
见一面真得太难了,因为人生本来就很难。
但我们要努力着去克服这种难。见一面的时间,要像挤牙膏一样去挤出来。
3
我的一位大学老师,几乎每年都会来徐州出差一两次。
去年的时候,有一天他发微信给我,说他来徐州了,现在已经坐上高铁回去了。我说您应该早点跟我说的,我请您吃饭!他说以后还有机会的。
半个月前,我的大学好友发微信跟我说,我的这位老师来徐州做讲座。我立刻联系了我的老师,但他的行程很满。只有第二天下午,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见一面,一起坐着喝杯茶。而那天下午,我请不了假。
我的内心特别愧疚。
我的老师来到我的城市,我却没办法请他吃一顿火锅或者烧烤。甚至,连见一面都不能够,我只能想到点一份水果外卖送给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他曾经的学生,为他送上一份关心。
我高中时的的班主任,每年教师节,我都送她礼物。去年是一束美丽的鲜花,今年是两本别致的书,都是我用心挑选过的。
她是个爱美之人,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花草,书籍。
我们在同一座城市,却始终没有约过一次咖啡。
生活圈住了我们,把我们每个人都圈在一个笼子里,不能够自由。
我们试着挣开笼子,却发现笼子之外还有笼子。
4
这几年,我认识了太多的人。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
因为陌生的时候很好,等熟悉之后再变陌生,就会对人生少一份期待,多一份失落。
那么我宁愿不曾相遇。便不会有伤心和难过。
面对分别多了,慢慢我们会变得沉默冷漠,内心不再炙热光亮。离别,让我们成长,但代价是失去的痛苦。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大家都用钱在交往,这是一份我们该有的成熟。
一份真正的关心,不是只在微信里的问候。而是当你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什么吗?哪怕只是一起站在湖边看着太阳缓缓落下,我们沉默不语。又或者,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刻,我为你点了一份甜品。
最后,很喜欢的拜伦的一首小诗送给所有人:
If I should see you,after long years.How should I greet,with tears,with silence.
若我再次见到你,事隔经年。我该如何问候你?以眼泪,以沉默。
希望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多一些重逢,少一些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