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时光总是无忧无虑。芈姝在各方的宠爱和宋凝的守护下，渐渐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小女生。芈姝慢慢的没有童年那么调皮闹腾了，变得文静，端庄。

宋凝日常习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宋凝每天都起得很早，有时候就在兰芳宫庭院内练习着枪法，有时候会独自去演武场练武。芈姝几乎都是躲在远处偷偷观看。宋凝身姿轻盈，身手敏捷，紫薇枪法精妙娴熟。芈姝一度觉得，自己见过所有功勋卓著的武将都十分粗野，武功平常，他们都不如自己的凝姐姐武功盖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年的时光过得十分安稳，没有起过什么波澜。宋凝和芈姝几乎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两人渐渐亲密无间，熟络了许多。后来的宋凝觉得，这四年，是她一生中最单纯无忧无虑，幸福的时光。

宋凝和芈姝都长大了。

明日便是宋凝十五岁生辰，古代女子十五岁便是及笄之年。及笄之年意味着宋凝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

镇北将军宋衍十分疼爱妹妹宋凝，朝野上下人尽皆知，许多官员都想借联姻来笼络宋家势力。得知宋府大小姐，公主亲卫宋凝即将年满十五，朝中大小官员，都曾差人向宋衍提亲，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将都有。

提亲的人太多，让宋府变得门庭若市。

“各位都请回吧，家妹的婚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独断专行，还是得听听妹妹本人的意见。”宋衍对各个府中派来上门提亲的人都如此说道。

其实宋衍心中已有中意的妹夫人选。便是骠骑将军沈致的长子，沈岸。沈家与宋家是世交，两家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宋衍曾和沈岸一起出征讨伐过郑国，两人有着同袍之谊。沈岸年长宋凝两岁，英姿勃发，仪表堂堂，身为沈家少将军，武功也是一流。宋凝，宋衍，沈岸三人自幼相熟，一起学武，一起玩闹。

宋衍记得宋凝十岁时就对自己说过的，她的心愿，阿凝要嫁就嫁给当世的英雄。

宋衍自认为宋凝想嫁的英雄就是沈岸，便决定了，就在阿凝十五岁生辰的时候，给她说说自己的想法，劝阿凝嫁予沈岸。

宋凝的十五岁生辰自是可以回宋府过的。

芈姝提前了半个月，就开始为宋凝准备生辰礼物。

芈姝亲手为宋凝制作了一串菩提手串。手的工制作是极其困难，需要耐心的，尤其是对于一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锦衣玉食的公主而言。本来是准备自己偷偷地制作的，可是浪费了一颗颗被雕琢坏了的菩提子，芈姝也没有放弃，于是她偷偷跑去请教宫中的工匠如何制作菩提。

芈姝用着她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耗费了十日，终于将一颗玲珑剔透的菩提制成的骰子制成了。骰子的中心是镂空的圆形，她就将一颗大小的合适的红豆牢牢嵌在了里面。红豆寓意着相思，芈姝想以此礼物告诉凝姐姐，姝儿会一直惦念着她。

……

生辰当天。宋凝还是如同往常一样，随着清晨鸡鸣就起床了。

梳洗打扮一番，戴上了前两日威后赏的玉簪，今日过完生辰，年满十五，明日就要行及笄之礼了。宋凝刚提起立在门柱旁的紫微枪，准备出门练武，便发现芈姝已经在门外等候她了。

“姝公主？今日怎么起这么早。阿凝现在要练枪去，公主找阿凝可有什么事吗？”宋凝看着站在门外打扮得很美的芈姝，很吃惊，相识这么多年，还没有看到芈姝起过这么早。

芈姝昨夜直到丑时才入睡，她一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应该怎样把礼物交给宋凝。哪知今日卯时就醒了，半梦半醒间想到今日是宋凝生辰，就突然精神十足，再睡不着了，干脆就起床洗漱来找宋凝。

芈姝一脸兴奋地打量眼前的女子，手持紫微枪，身着一袭红衣，发束着母后新赏给她的玉簪，两缕秀发随意地搭在脸颊两侧，一脸英气，芈姝此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心脏的在砰砰狂跳，“凝姐姐今天真美。”

宋凝听到芈姝突然开口夸自己，感到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起来，轻声应道:“公主若无事，就……陪阿凝去演武场练枪吧。”仿佛得知了芈姝的心思。

芈姝听闻心里特别激动，这是四年以来少有的能近距离观看阿凝舞枪的机会，何况是在这特别的日子。难以抑制地开心答道:“好啊，我们这就动身吧凝姐姐。”说完便牵起宋凝的手要动身。

宋凝心想，这个小姝儿，一直都这么可爱。

宋凝从来都不会挣脱芈姝的手，于是就这么被芈姝牵走了。一手拿着紫微枪，一手牵着芈姝。挺幸福的。宋凝真的是这么想的。

……

演武场内。

宋凝专注地舞动手中的紫微枪，芈姝在不远处伫立，专注地看着宋凝。

“枪法讲究的是身手敏捷，招法娴熟，拿枪稳，出枪准，刺枪狠。像这样。”说罢宋凝便舞了一套完整的紫微枪法。

芈姝趴在围栏上看的入迷，他日待宋凝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她一定会是世上最智勇双全的英雄。起码，是芈姝心中的英雄。

一套枪法舞完，宋凝将紫微枪枪尖轻轻朝下，轻快地走向芈姝。

“姝公主，阿凝的枪法如何？”芈姝看见宋凝微微抬起了头，缓缓走向自己，脸上还挂有这世上最温柔的笑容，朝阳的光芒倾洒在宋凝身上，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阳光还是宋凝自带光芒。

芈姝惊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呆呆地看着宋凝，凑近宋凝身旁:“我的凝姐姐自然是举世无双。”

“凝姐姐，今日是你生辰，这是姝儿为你准备的礼物，姝儿要做第一个祝贺你生辰快乐的人。”芈姝一边说着一边从右衽里掏出玲珑骰子手串，抬起宋凝的左手为宋凝系上。

宋凝能感觉得到芈姝的手在微微颤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玲珑骰子，菩提子冰凉，透露着一丝凉意，可宋凝却觉得这手串充满了温度。

“承蒙姝公主厚爱，阿凝感激不尽。”宋凝将紫微枪靠在身边的栏杆上，双手恭敬地向姝公主行作揖礼。

芈姝见宋凝略带生分的礼数，不禁有些许生气:“你当真只想对我道谢吗？”

“阿凝明白姝公主的心意，会一直佩戴着它的。”宋凝笑笑，低头用右手摩挲了一下骰子。

芈姝很满意宋凝的回答，牵起宋凝的衣袖就要离开演武场。

刚走没几步，宋凝突然记起自己忘记了一些什么。

“唉姝公主等等，阿凝的紫微枪还没拿~”宋凝惊觉自己忘记了刚刚靠在栏杆上的紫微枪，快步折返回去拿起了枪，再次向芈姝跑去。

“紫微枪不离身的阿凝，竟也有忘记紫微枪的时候。”

宋凝暗自笑道，嘲笑自己变傻了。

……

兰芳宫正殿内。芈姝刚传了早膳上桌，屏退左右侍女，单独和宋凝用早膳。

“凝姐姐，快坐。”芈姝为宋凝拉开了凳子。

宋凝看着桌上摆了一盘桂花糖蒸栗粉糕和两碗莲叶羹，顿觉食欲大增。

“阿凝用完早膳就得回宋府了，今日怕是不能陪伴姝儿了。”宋凝挖了一勺莲叶羹，放在嘴边吹了吹，送进了嘴里。

“无妨凝姐姐庆贺生辰，自然要是要回宋府过的。”芈姝也夹起了一块栗粉糕，今天的桂花比以往的要香。

“前日大哥发给阿凝书信，说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多是朝野中得势的贵族亲眷，文臣武将皆有，他想要我从中挑选一个。”宋凝低着头貌似专注碗中食物。

“那凝姐姐可有中意之人？”芈姝惊闻宋凝此言，突然放下了筷子。

“衍哥哥最中意的是那骠骑将军沈致之子沈岸，恨不得马上就将阿凝许配给沈岸。沈岸倒是骁勇果敢，风流倜傥，可偏不是阿凝中意之人。”宋凝倒是淡定自若地继续吃着。

芈姝心里却不安静了，她听闻过沈岸大名。沈家与宋家是世交，两人一定熟识，身份地位都般配，如今凝姐姐又到了婚配的年纪，万一她要嫁给沈岸，那凝姐姐就会离开自己……不行，一定不能让凝姐姐嫁给沈岸！芈姝暗自下定决心。

宋凝察觉到芈姝的异样，“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阿凝今生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离开姝公主的，公主大可放心。”宋凝夹起了一块栗粉糕放在芈姝的嘴边，芈姝眨着水汪汪的双眼，张开嘴吃掉了栗粉糕。

芈姝很快咽下栗粉糕，还未完全咽下，嘴里还塞着糕点就对宋凝说道:“凝姐姐此话当真？咳咳咳…”芈姝被栗粉糕的粉末呛着了。

宋凝看着被呛到的芈姝是又怜爱又想笑，赶紧起身，拿起放在不远处柜子上的茶壶，给芈姝到了一杯温水，递给了她。“傻瓜，慢点吃。”芈姝大口喝着水，宋凝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说。

芈姝刚有所缓和，便又继续开口:“凝姐姐，你发誓你不会离开姝儿。”

“好，发誓，阿凝不会离开姝公主的。”宋凝举起左手作起誓状。

“不诚恳。”芈姝傲娇状。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阿凝才敢与姝儿绝。”宋凝只得隆重一点起誓，两眼坚定地直视着芈姝的双眸。其坚定，就如同芈姝第一次见到宋凝，宋凝说自己的梦想是做大将军时的眼神。

“你唤我什么？”芈姝眼睛一亮。

“姝儿……”宋凝以为自己失礼，想起身向芈姝赔罪。“是阿凝失……”芈姝先起身飞快地吻了宋凝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轻柔。

“以后私下无人，就唤我姝儿吧。姝公主听着生分了。”芈姝说罢便很快地跑出了殿外。

宋凝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脸颊很不争气地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