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词: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转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美人之出身
史湘云是介于林黛玉和薛宝钗之间的女子,她没有“病西施”的孤高自许却有着黛玉的纯真善良;她没有“冷美人”的冷漠无情却有着宝钗的贤惠大方。本出生于富贵之家的她理应过着锦衣玉食的娇贵生活,却因为她自幼父母双亡,虽然住在叔父忠靖侯史鼎家里,顶着史家大小姐的名头,但是婶母对她不好,日常生活里只拿她当丫鬟使唤,在家里做女红到大半夜。
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兄弟姐妹的相伴,湘云在史家是度日如年。因此她最欢喜贾母或者宝玉打发人来接她到贾府小住的时候。湘云度过的最幸福的日子都是在贾府发生的。小的时候,贾母怜惜她无父无母,就把湘云接到自己身边养了好些年。她和宝玉同吃同住,有贾母的疼爱,有众姐妹的陪伴,有袭人的贴心照顾,她事事顺心,有着一个美好的童年。无父无母的她在性格养成上没有受到不好的影响,我们才能看到一个长大了的英气豪爽的健康女子。
美人之貌
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史湘云都是健康的。红楼里的林黛玉有弱症,薛宝钗有热症,就连精明能干的王熙凤都有卧病在床的时候。但曹雪芹笔下的湘云体健貌端,割腥啖膻,烧烤鹿肉,吃了欢快;喝醉了酒,枕着芍药花睡在石头上也没见她感冒。“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的湘云有着高挑的身形和雪白的皮肤,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文字是有关湘云面貌的描述。湘云有多美我们不知道,但是这个美人却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口吃。不过她的口吃并不严重,就只是在“二”这个字上发音不清楚。
湘云在书中的第一次出场似乎有些突兀,宝玉和宝钗顽笑时,下人一句“史大姑娘来了”就没了下文。直到黛玉和湘云玩闹时我们才知道湘云是个“咬舌子爱说话”的人。 也许有人会疑惑为什么曹雪芹给史湘云这么一个云淡风轻的的出场方式,如此吝啬笔墨。要知道无论是宝玉、黛玉,还是凤姐、宝钗,甚至是三春出场时都有详细的人物描写与介绍;钗黛入府的文字何其热闹,贾府从上到下从主到仆,人人都忙着迎接。为什么轮到史湘云就只有一句“史大姑娘来了”呢?难道是曹雪芹特别不重视湘云吗?当然不是!因为钗黛入府是娇客,对待首次登门的客人,当然要隆重欢迎才不失主人家的礼数。可湘云从小是在贾府住惯了的,她来贾府就好比我们现在的孩子出门读书,期末回家时家人一句“回来啦”和一句“吃饭吧”这样自然简单。正因为湘云不是“稀客”,她才能首次出场便对宝玉撒娇道:你日日和黛玉在一处顽,我好不容易来了,也不理一理我。
美人之情
书中有多处描写湘云“怼”黛玉的行为,大家都把在这些行为理解为是湘云真、直的性格表现,却忽略了为什么湘云总是盯着黛玉一个人怼呢。细读红楼才能发现原来湘云也是喜欢着宝玉的,这种喜欢不仅仅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还有一种爱恋的成分在里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女主角明明是她,陪伴宝玉度过童年岁月的明明是她,和宝玉同吃同住伴在贾母膝下的明明也先是她,但她的“爱”哥哥却偏偏在黛玉入府后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林妹妹”了。大气的湘云说不上嫉恨黛玉,但的确是后来的林黛玉“夺”走了贾母对她最深的疼爱和宝玉对她原有的关注和喜欢。她的心里有点失落,对黛玉有点酸溜溜的感觉,有事没事寻个机会“数落”下黛玉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湘云很清楚自己和宝玉是没可能在一起的。怡红夜宴时湘云掣的花签里偏偏注明自己不能饮酒,而是宝玉和黛玉对饮。许多人许多事是强求不来的,聪明的湘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而对于湘云的心思,敏感的黛玉肯定早就知道了,但她能体谅湘云,理解湘云,总是真心真意对待湘云。
虽然湘云时常在言语上“刻薄”黛玉,但是她们两个的关系很要好,书中原话“湘云仍往黛玉房中安歇”,可见每回湘云来贾府玩都是住在黛玉房里,两个人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如果不是真的关系好,这两位随性的女子怎么可能接受和不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呢!
虽然湘云和黛玉的友情里夹杂着和宝玉的爱情的纠缠,但是两人都是在年幼之时失去双亲,同病相怜的俩才情女子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意。大观园里的众姐妹各个多才多艺,钗黛二人的才情是最好的,能与这二人在诗词学问上拼一拼的也只有一个史湘云。
美人之才
结海棠诗社那天湘云并不在场,宝玉说“这诗社里若少了他还有什么意思”便要去清湘云,被袭人拦住了。湘云在史家,她从贾府派来送东西的宋妈妈嘴里得知大家伙在结诗社作诗玩,自己却不能参加,在家里急得不得了。最后还是出动了贾母这个老祖宗,第二日一早接来了湘云才遂了两人的心愿。
湘云对众人说“容我入社,扫地焚香我也情愿”,这样谦逊的女子却是在和众人的闲聊中依韵和了两首海棠诗,信手拈来的佳作引得众人喝彩。“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湘云的这两首海棠诗大有“压卷”的意味,但她还未尽兴,开口先自邀一社。当天她和宝钗灯下拟题出了十二个菊花题,次日热闹的螃蟹宴结束后便是菊花诗的才艺大比拼。
此轮诗会中虽说是黛玉夺了魁“孤标傲世偕谁隐”的佳句成了黛玉性格的写照,但她对湘云做的《供菊》是赞叹不已,认为自己的诗是“伤于纤巧”,不及湘云的“圃冷斜阳忆旧游”、“抛书人对一枝秋”。要知道我们的林姑娘最是心高气傲之人,从不对谁迎合奉承,在元春省亲命人作诗黛玉想的是要“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她说自己的诗不如湘云的便是真心觉得湘云的诗写的好。能让公认的才女都佩服的湘云,在诗才上的确有过人之处。“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这句表现了湘云以隐女自居,“最是公正”的大嫂子对她也是赞赏有加。
若说湘云的菊花诗还是“初试牛刀”,那她在芦雪庵和凹晶馆的联诗就是她诗才的最佳表现。芦雪庵里的湘云大口吃肉被嘲笑时反击“你们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我这会子腥的膳的大口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有鹿肉助兴的湘云果真才思敏捷,对的又多又快又好,以一人之力独占黛玉、宝钗、宝琴三大才女。
中秋之夜本是家人团聚共同赏月的日子,湘黛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伴在一处吟诗取乐。湘云的一句“寒塘渡鹤影”把黛玉都难住了“……这叫我对什么才好?‘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况且‘寒塘渡鹤’何等自然,何等现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我竟要搁笔了”。
湘云除了能吟诗作对,她还有非常出色的女红刺绣之才。湘云出众的针线活是在史家“锻炼”出来的,湘云这一代所处的史家正走向没落,它没有像贾府一样“摆空架子”养着一堆下人,史家嫌养下人开销大,针线活都是湘云和婶母们亲自动手。除了能做些日常的衣服鞋袜,湘云还打的一手好蝴蝶结子,宝钗生日的时候,湘云送她的生辰礼物也是自己做的“两色针线活计”。怡红院的针线是不要针线房的人动手的,宝玉喜欢精致的物件,袭人忙不过来便经常请湘云帮着做。有一次宝黛闹别扭拌嘴时,被黛玉铰断的扇套就是出自湘云的手艺。“扎的出奇的花”的扇套被宝玉献宝一样拿出去给这个人瞧给那个人看的。
上半部分·完
六个太阳·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