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刀约了王保全、彭一凤和罗学仁周末在老馆长的办公室碰面。
周末一早,白一刀就赶到老馆长的办公室。窗外大雪漫天,人迹稀疏。东湖边的柳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了,干硬的枝干扭曲着,仿佛忍受着百般煎熬。
第一个进来的是王保全,“呦!这不是我们白主任的大侄子么!您叫我来有何贵干呐?”看来王保全已经识破了白一刀的贵族身份。
“好了,保全叔。你先坐下。我们再等等。”
“再等等?”
话音刚落,彭一凤推门进来,看见了已经先自己到达的王保全。“小王?你怎么能把这事告诉孩子呢,你知不知道这会出大事的,你忘了老校长......”
“行了!你自己问他。千方百计!搜肠刮肚地套我的话。”王保全显得有些气愤。
罗教授也推门进来了,“一凤?小王?你们怎么在这里?”白一刀起身将门反锁上,罗教授看着白一刀锁上了门,又看见桌子上的档案袋,“小白,这?”罗教授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瞪大了双眼。“李馆长呢?”,罗教授回头看着众人。
“大家坐吧。老馆长正在医院休养,不能到场了。”白一刀靠着已经锁上的门对众人说道。
“小王,这档案?是你告诉小白的?”罗教授首先发问。
王保全阴沉着脸没有作声。
“是我,可我没想着李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小伙子。”彭一凤不断揉搓着双手,目光闪烁。
“好了,大家都不要互相质问了。听我说。”白一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件事情的原委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天请几位过来,是想再落实一下具体的细节,刚好大家都到了,今天,就不要互相推诿了。”
“小伙子,你要干什么!”彭一凤表情忧郁且紧张。
“我要翻案!将当年的罪犯绳之以法!还汪雅学姐一个清白!”白一刀斩钉截铁。
“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要翻案?”王保全突然大吼。
“小白,你可别说气话,这事可不是你能解决得了的。对方位高权重,不是我们这种人物能轻易撼动的。要三思啊!”罗教授也忍不住补充道。
“罗教授,保全叔,还有彭阿姨。你们听我说。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中央对冤假错案,干部腐败的态度是坚决的。我知道,我们的敌人位高权重。可我相信,一定有人可以管这件事。”白一刀目光热切,“我知道这件事过去太久了,证据早已无从查证,汪雅学姐也已经离世,报警恐怕是无法立案的,况且我们对本市的公安系统能不能完全信任,也是一个问题。但是我们手上还留存有这些资料,我们还有你们这些知情人。那些罪犯还在庙堂之上逍遥快活,只要我们检举他们,一定有人会来调查这件事。”
众人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彭阿姨,您先说,您告诉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白一刀看向彭一凤大娘,祈求得到回应。
“我...我......”
“我先说吧。”罗教授和彭一凤转过头,说话的是王保全。只见王保全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取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再缓缓地吐出。“那晚...那晚出事后,我听到了彭姐的叫喊声就赶紧赶过来。我赶到现场,人已经变了形了。我看到汪雅的上衣口袋里插着一张纸,我取出来查看,就赶紧去打了电话给老校长,通知他来现场。”
“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白一刀问道。
“因为我在纸条上看见了一个人的名字——赵建业。”王保全又深吸一口烟,突出了浓浓的烟雾,然后将烟头摁灭,“事关重大,我一个安保做不了主。”说罢王保全就不再做声了。
“赵建业是当时学校的党委副书记。十年前肝癌,已经死了。”罗教授在一旁补充。
“死了?”白一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罗教授,那,赵建国又是谁?我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经常听到。”
“赵建国......”罗教授支支吾吾。
白一刀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在百度上输入了“赵建国”几个字。搜索结果一出来,白一刀目瞪口呆。
赵建国
1998.03——2002.12 中共秦川市市委书记
2002.12——2007.11 中共秦省省委书记
2007.11——2011.12 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
2012.12——2017.03 中央政法委员会副书记,公安部部长、党委书记
2017.03—— 2018.11 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员会书记,中央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委员会主任
白一刀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众人也愁眉不展,一言不发,王保全又点燃了一根烟,在一旁吞云吐雾起来。
“小白,停手吧。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罗教授率先开口。
“小伙子,答应阿姨,忘了这件事吧,好不好?啊?就当阿姨求求你。你还这么年轻,可不能犯傻啊。汪雅的事阿姨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啊!”彭一凤抱着白一刀的胳膊,涕泗横流。白一刀却任凭彭一凤摇晃他的胳膊,双眼发直,盯着天花板。
“保全叔,后来呢?”白一刀回过神来,声音颤颤巍巍。
“校长赶到了现场,我把汪雅的遗书交给他,就去组织现场保护了。”王保全没有抬头,幽幽地说到。
“也就是说当初是老校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把遗书藏了起来。彭阿姨,这一切你应该是知道的,你怎么也隐藏了下来。”
“我...当年我确实目睹了这一切,遗书的事我是知道的。可...可是...可是我儿子当时正在秦川政法大学念书。当时,他...他就像你这么大......”说罢又埋头痛哭起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彭一凤大娘的声音从被胳膊紧抱的面孔里传来。
“罗教授,汪雅学姐出事之前那段时间的事情,你应该是知情的吧?”
罗教授沉思了一会儿,“对,档案里那封信是汪雅写给我的。我收到了。”
“然后你就默不作声,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你当时要是阻止了这件事,哪还有后面的事情!你说!老匹夫!”白一刀发狂了。王保全赶忙上来抱住白一刀,把白一刀搂到座位上坐下。
“我做了。可我......我当时太傻,我收到信以后气愤难当,当下就去找了赵建业质问。赵建业劈头盖脸将我训斥一番,说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他说,汪雅想用身体和他交易三好学生的名额,被他拒绝了,汪雅就四处诋毁他。如果我再听信谣言,对他造成影响,他就立刻开除我和我爱人,并且撤销学校授予我的一切名誉。”罗教授解释到。
“可是!可是...可是汪雅学姐就算被赵建业凌辱,怎么会直接想不开跳楼呢!”白一刀百思不得其解。
“不。不止如此。”罗教授摘下了金丝眼镜,看向天花板。“汪雅跳楼前一夜来我家找过我。她被赵建业凌辱了,几天后又被赵建业胁迫着开车带到了宾馆里。宾馆里那人,正是当时秦川市的市委书记——赵建国。他们兄弟俩又一次,一起侵犯了汪雅。”
“禽兽!”白一刀从座位上跳起来咆哮,王保全再次抱住了白一刀。
“他们不许汪雅把这事说出去,否则,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汪雅向我求助的事情,后来被赵建业知道了。汪雅老家的弟弟有一晚跑出去玩,整夜都没有回来。第二天被人们从村口废弃的池塘里发现了,人已经没了。”
“你就是个刽子手,是你害死了汪雅!害死了汪雅的弟弟!亏她那么信任你,你就是个刽子手!老匹夫!”白一刀在王保全的控制下挣扎呼号,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
罗教授停下了叙述,低头不语。声声呜咽,突然开始捶胸痛哭,金丝眼镜被摔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我...我...嗨呀!啊...我呀...我呀...啊!”猛然间,罗教授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罗教授!罗教授!”彭一凤赶忙上去搀扶。罗教授的手在兜里无力的摸索。彭一凤赶忙扶罗教授坐下,从罗教授兜里找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喂罗教授含服。
白一刀傻了眼,也赶忙和王保全上前查看。
“罗教授这么大年纪了,你不该这么刺激他。”彭一凤嗔怪到。
“罗教授您怎么样?”白一刀探问。
罗教授闭眼,紧皱着双眉,摆了摆手。
王保全去倒了杯热水,递到罗教授手上。罗教授喝了两口热水,稍微缓解过来。
“彭阿姨,麻烦您扶罗教授回去吧。我们今天先这样吧。”白一刀叹了一口气。这天的会谈就这样结束了,白一刀坐在老馆长的椅子上,双目紧闭。他感觉自己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双肩已经被黑白无常牢牢锁死,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