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

武则天正式称帝

请客人先看品性

武太后想当皇帝。

侄儿武承嗣看准风向，叫人在一块白色石头上刻成“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字，用泥土拌灰，填塞得模糊不清，再交给一个叫唐同泰的人，说是从洛水里捞出来的，献入宫中。

太后大喜，给石块取名“宝图”，升赏唐同泰为游击将军。又亲自到洛水接受“宝图”，告谢上苍。【〔688.5〕武承嗣使凿白石为文曰：“圣母临人，永昌帝业。”末紫石杂药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献之，称获之于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宝图”，擢同泰为游击将军。】

洛州都督、刺史和宗室亲戚，集中洛阳，给太后祝贺，敬加尊号为“圣母神皇”。不久，大赦天下，改“宝图”为“天授圣图”，洛水改名“永昌洛水”，洛水神封为“显圣侯”，禁止捕鱼垂钓，提高祭祀的规格。又把出图的地方叫“圣图泉”，在这里设立永昌县。凭一块石头，和侄儿一起唱足了双簧戏。【〔688.5〕五月，戊辰，诏当亲拜洛，受“宝图”；有事南郊，先谢昊天；礼毕，御明堂，朝群臣。命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号为圣母神皇。 】

公元690年阴历九月，侍御史傅游艺率领关中士民九百人，上朝遏见武太后，请求她正式改国号为“周”，赐皇帝李旦姓武。太后没有答应。【〔690.9〕九月，丙子，侍御史汲人傅游艺帅关中百姓九百馀人诣阙上表，请改国号曰周，赐皇帝姓武氏，太后不许；】

在这以前不久，东魏国寺的和尚法明编写《大云经》四卷，提出太后是西方弥勒佛降生，要取代唐朝做天子。武太后把这部书颁示天下。【〔690.4〕东魏国寺僧法明等撰《大云经》四卷，表上之，言太后乃弥勒佛下生，当代唐为阎浮提主；制颁于天下。】

傅游艺正是紧跟这种形势而来的。他看太后不答应，估计是声势不够隆重，又率领文武百官、四夷首长、沙门道士共六万多人，再次劝进。又说风凰已飞进上阳宫了，几万只赤雀在朝堂鼓噪。【〔690.9〕擢游艺为给事中。于是百官及帝室宗戚、远近百姓、四夷酋长、沙门、道士合六万馀人，俱上表如游艺所请，皇帝亦上表自请赐姓武氏。戊寅，群臣上言：“有凤皇自明堂飞入上阳宫，还集左台梧桐之上，久之，飞东南去；及赤雀数万集朝堂。】

太后感到气候合适，决定接受劝进，同意登基，改唐朝为周朝。【〔690.9〕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群臣之请。壬午，御则天数，赦天下，以唐为周，改元。】

一个新王朝的崛起，总要有人造舆论。

武太后除了自导自演一套符命礼制之外，风阁侍郎宗秦客还别出心裁，改造十几个重要的汉字，献给太后，以表新时期的新风格。这些字在当时的书本上时有出现，后世也偶然碰到：

照 改为曌，武则天皇帝称自己为武曌。〔690.11〕凤阁侍郎河东宗秦客，改造“天”“地”等十二字以献，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改诏曰制。秦客，太后从父姊之子也。】

武太后马上下令全国通用。这些形体复杂而又带有神秘性的字，后人称为“武周新字”。

女皇帝手下的掌权人物是武承嗣和武三思兄弟，武攸宁和怀义和尚也是重要角色，再就是周兴和来俊臣等一班酷吏。

接着，女皇帝接受群臣建议，登上则天楼，上尊号为“圣神皇帝”。叫李旦改名武旦，做继承人；武旦的儿子是皇太孙。武家掌权人物都进位王爵，疏远的孙儿辈都封郡王，跟历代王朝的做法一个样，只不过用武周代替李唐，武太后改为则天皇帝而已。后人为了称呼方便，一般叫她武则天。【〔690.9〕乙酉，上尊号曰圣神皇帝，以皇帝为皇嗣，赐姓武氏；以皇太子为皇孙。 】

则天皇帝登基之初，开创了一个先例：贡士经过考试以后，她要亲自面试，这就是后代考进士要进行“殿试”的开始，对于文人地位的提高是大有好处的。

则天皇帝为了笼络人心，有的做法比过去更为过火。

当年李世民将徐世勣改姓李。武则天竟把有功的大臣都改姓武。傅游艺赐名武游艺，借以表彰他的率先拥戴之功，一年之内，从九品官升为三品，当上宰相，换穿了青、绿、朱、紫四色官服，时人称他为“四时仕宦”。【〔690.9〕又以司宾卿溧阳史务滋为纳言，凤阁侍郎宗秦客检校内史，给事中傅游艺为鸾台侍郎、平章事。游艺与岑长倩、右玉钤卫大将军张虔勖、左金吾大将军丘神勣、侍御史来子珣等并赐姓武。秦客潜劝太后革命，故首为内史。游艺期年之中历衣青、绿、朱、紫，时人谓之四时仕宦。】

武则天派存抚使到各地挑选人才，凡是存抚使挑上来的，不问能力和德行，照例升官。高级的当凤阁舍人和给事中，差点的试用员外郎、侍御史和补阙、拾遗、校书郎，都在品流之内，试官制度从此开始。这种做法既多且滥，社会上很鄙视，传出几句顺口溜：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

【〔692.1〕春，一月，丁卯，太后引见存抚使所举人，无问贤愚，悉加擢用，高者试凤阁舍人、给事中，次试员外郎、侍御史、补阙、拾遗、校书郎。试官自此始。时人为之语曰：“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

有位举人沈全交又续了两句：

糊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

前四句说，补阙拾遗是朝廷谏官，侍御史和校书郎也是文官，用车来载，用斗来量，太多了！欋是四齿耙，制碗要用模子脱坯。这些官儿用耙一拖就有，像脱泥坯一样，要多少有多少，随手捏得出。沈全交太放肆，说存抚使是些浆糊桶，糊涂至极；武则天眯起眼睛看不清，才闹得这么乌七八糟。御史纪先知将他逮捕入狱，弹劾他诽谤朝政，要求先在朝堂上刑杖，再交法庭审判。

谁知武则天大不以为然，笑咪咪地说：“要是你们管事的人不乱收滥取，怕别人说怪话干嘛？赶快放掉他！”纪先知哪里知道昨天的武太后变成了今天的则天皇帝，态度也跟着变了。【〔692.1〕有举人沈全交续之曰：“糊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692.1〕为御史纪先知所擒，劾其诽谤朝政，请杖之朝堂，然后付法，太后笑曰：“但使卿辈不滥，何恤人言！宜释其罪。”先知大惭。太后虽滥以禄位收天下人心，然不称职者，寻亦黜之，或加刑诛。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用。 】

武则天不是糊涂虫，是很厉害的女皇帝，对于一些品格特别卑下的告密者，就不像过去那样信任了。

她曾下令禁止百姓屠宰牲畜捕捉鱼虾。江淮一带大旱，百姓不敢下水捞蚌蛤，饿死人很多。可是右拾遗张德生了儿子，三朝要做汤饼会，私下宰羊置酒，请同僚们聚会庆贺。补阙杜肃也是客人，暗里藏下一块羊骨头作物证，第二天上表告状，说张德违反禁令。

次日早朝以后，武则天找张德闲聊：“听说你生了个儿子，恭喜恭喜！”张德连连拜谢。则天却转过话题，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羊肉？”张德又跪下谢罪。

武则天这才严肃地说：“我禁屠宰，不是绝对的；吉凶大事，还是要吃肉的。不过，我想劝你，请客要看人品，不可不加选择啊！”立即把杜肃的表文给他看了。

这事传到杜肃耳中，他非常狼狈。朝中人士也躲着他，不愿答理。社会上告刁状的人此后也就明显地减少了。【〔692.5〕五月，丙寅，禁天下屠杀及捕鱼虾。江淮旱，饥，民不得采鱼虾，饿死者甚众。右拾遗张德，生男三日，私杀羊会同僚，补阙杜肃怀一餤，上表告之。明日，太后对仗，谓德曰：“闻卿生男，甚喜。”德拜谢。太后曰：“何从得肉？”德叩头服罪。太后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预。然卿自今召客，亦须择人。”出肃表示之。肃大惭，举朝欲唾其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