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年,你终离我而去

那个年代的爱情,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香车华屋,有的只是一诺千金、不离不弃。

陈启锋老人走了,留下他的60岁的公主——娅琼奶奶,先一步去了天堂。

他再也不能照顾她的至爱了,原本他以为可以走在娅琼奶奶之后,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是,天不随人愿。他能做的,就是在久卧病榻之时,千叮咛万嘱咐两个儿子,一定要照顾好母亲。

伤心的总是未亡人。娅琼奶奶不敢不愿相信,守护她的王子,真的就这样先她而去了。可任凭她横泪泗流,悲痛晕厥,也无法改变这个铁的事实。

回想起他们最初的相识,娅琼奶奶觉得,嫁给陈启锋,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陈启锋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可怜家中人丁单薄,父母早逝,仅有的一个妹妹也远嫁了。村里叔婶看到他,也会主动多关心他几分。他又是个热心厚道的人,无论谁家的大人小孩头疼脑热,找陈启锋看病,他都会尽心尽责,而且还经常上山采药,把采的药无偿送给左邻右舍,还有比他穷的人,大家虽然依赖他,但更多的是感激和尊重他。

陈启峰早已到了成婚之年,虽人良性善,又有医术傍身,但家底着实有点单薄,家族里能扛事的男丁也不多,左邻右舍的叔婶姨伯们就主动帮他张罗,但介绍了几个,他都含含糊糊,不了了之。

其实,陈启锋心里早就相中了老胡家的二女儿,这个女儿生的标致,长着一双清纯可人的杏仁眼,梳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辫子,身材高挑,和178公分的陈启锋相比,只差了小半个脑袋,看上去挺般配。

只是这样漂亮的姑娘,惦记的人也是多不胜数。村里有几个没结婚又胆大的小伙子,没事总是喜欢往老胡家附近转转。陈启峰心里自然也是喜欢的,不过好在他经常跑来跑去给大家瞧病,可以常常在娅琼家附近穿梭,幸运的时候,能看上娅琼几眼。

胡妈妈看在眼里,有人提及二女儿的亲事时,她虽然心里明白娅琼可以嫁人了,但却通常都以年纪小为由,推脱婉拒了。大女儿还没有出嫁呢,二女儿要是先嫁了,大女儿恐怕心里会难受,村里的人也会对她指指点点。

缘分从来不会消失,或早或晚,他一直在那里等你。

1974年的一个冬夜,天上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胡父突发高烧,家人就差遣娅琼去请陈启锋来家瞧病。娅琼冒着大雪一路狂奔到陈启锋家时,他正要吹了煤油灯躺下睡了。忽听到有急促的女声在门外大声喊叫,便穿衣起身,见到是自己心慕的姑娘火急火燎的来求助,头发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厚白雪,便二话不说,拎起药匣子匆匆地跟着娅琼走了。临出门时,也没忘了拿起自己的遮雪皮帽,塞给心爱的姑娘。

那天晚上,陈启锋守了一夜,娅琼父亲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擦拭酒精、煎药、烧水、熬粥……直到娅琼父亲有些稳定了下来,才慢慢踱回家去歇下了。

第二天下午,陈启锋正独自在厢房里劈柴,听到门外有女孩子怯懦懦的喊他,探身一看,原来是娅琼。她左边斜挎了个绿色帆布包,怀里小半袋谷米,立在院门外。

陈启锋心里顿时了乐开了花,急忙招呼她进堂屋坐,但见她只是站在门口的桌子一旁,并没有要坐的意思,陈启峰又赶紧倒了一碗热开水递给她暖身。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陈启峰不由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白天的娅琼全然没有了昨天晚上风风火火的样子,反而略带娇羞,当她用清澈迷人的眼睛看着陈启峰时,越发地动人心弦,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娅琼抱着水小嗫了两口,抬起头告诉他:“父亲退烧了,今天已经好起来了。”并顺手指了指她放在桌子上的半袋谷米:“这是家里人让我带过来的,谢谢你昨晚救了俺爸。”

陈启锋对着桌子站在离娅琼一米外的地方,听到娅琼这样感谢自己,倒觉得有一点点不好意思:“救死扶伤是应该的,我懂医术,这是我的本分,不用客气。”

说完之后,两人便觉得无话可说。娅琼尴尬地又嗫了两口水,忽地想起要还帽子给陈启锋,就急忙从包里翻帽子,放在了桌子上:“你早上走的太急,我忘记把帽子还你了。”

陈启锋嘴上应承着客气话,可自知心里有千言万语,可看到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两人又尴尬了好一会儿。

陈启锋觉得这样接触的机会千载难逢,便壮着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发卡,小心翼翼地往娅琼面前递去:“送…给你。”

娅琼紧盯着发卡,既忐忑又谨慎地问:“送给…我吗?”

陈启锋认真地盯着娅琼,使劲地点了点头。

娅琼霎时就脸红了,努力想说点什么,竟一时语塞,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陈启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盯着娅琼继续说道:“我稀罕你,你愿意跟我吗?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娅琼听了这话,浑身好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心脏也突突跳的厉害,她睁大了双眼,惊呆地看着陈启锋。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才对,却听见蚊子似磕巴的声音从嘴里蹦出:“这…要跟我父母,说…才行。”

陈启锋听到这句话,觉得娅琼是答应她了,只差她父母点头了。他似乎看到胜利在望,激动地向娅琼跟前迈了几步,伸出左手去拉她的右手,他见娅琼两个手握成了拳头,已经紧张到肢体僵硬了,就使劲地将右手里的红发卡往娅琼的右手心里塞。

娅琼紧握着发卡,突然使劲推了他一下,飞快地往门外跑去。身后只听到陈启锋对着她喊:“过几天我就找媒人去你家提亲!”陈启锋心里太高兴了,娅琼接受了发卡,就是接受了他的心意;而且在娅琼临走的时候,他也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过了一个星期,陈启锋就央媒婆到娅琼家去提亲了。那日,娅琼躲在里屋,透过门帘偷偷地看着外面的媒人,听她和父母的对话。聊到结束的时候,父母突然叫她出来,问她自己的意见,娅琼又紧张又羞涩地说:“父母做主就好”。媒婆最后又欢天喜地地走了。

送走了媒婆后,娅琼母亲单独把娅琼叫到跟前,半劝慰半开导的跟她讲。陈启锋是个郎中,将来日子肯定不会过的比别人差,况且上次陈启锋来照顾娅琼生病的父亲,是个细心妥帖的人,将来也不会让亚琼受委屈的。等到大姐过了门,就让娅琼嫁出去。

娅琼没有吭声,只是略略的点了点头,她伸手摸摸了一直揣在口袋里的发卡,心里觉得又温暖又紧张又踏实又陌生……百般滋味,难以明状。她只记得陈启锋说过,会对她好的。

1975年秋天,娅琼应约嫁给了陈启锋。陈启锋终抱美人归,新婚之夜,他再次向娅琼奶奶承诺,一定会对她好,照顾她一辈子。

结婚43年,陈启锋一直记着她的承诺,苦活、累活、脏活都舍不得她动手,她生病了,他比她还着急,端茶、烧饭、洗衣、喂药……把娅琼奶奶照顾的像个公主。陈启锋老人走了,他唯一担心的是她,少了他的照顾,她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他尽力了,他再也没有办法照顾她了。

娅琼奶奶看着她心上人的照片,始终不愿意相信他就这样离她而去,她一辈子享受着他的爱,依赖着他的照顾。在他最后的时光里,她仅仔细照顾了他3个月,她觉得自己做的远远还不够

43年,如此漫长却又如此短暂,她仿佛觉得他的嘱托还在耳边,他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她要听他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们还会在天堂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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