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旅行的日子,和阳在一起做得最多也最容易满足我俩共同需求的便是读书了。
一本接一本的共读,读到妈妈口干舌燥,阳宝仍意犹未尽。
早上一起床不读上两本,晚上睡前不读书好像一天都不够完整。无聊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要怎么继续的时候,又或是妈妈闲下来的时候,不用烦恼,“妈妈,给我读本书吧。”这句话变成了阳宝对妈妈惯用的开场白。
总之,妈妈不能在阳宝眼皮下看自己的书,在阳宝看来,妈妈的书密密麻麻的没有一个图案,费劲眼力也还是看不懂,还有一个原因,阳宝深知,妈妈一旦看自己的书了,就不会陪他了。而读书呢,要两个人一起读才有意思,于是阳宝总是慷慨地与我分享他的书,然后自然而然地把妈妈的书合上或是压在下面。我替书诉求,妈妈的书好委屈,阳宝虽然也会报以同情的眼神,但依旧坚信“妈妈,没关系没关系,它们会自己玩的。”
阳宝从来不担心书会没有意思,因为都是自己挑的书,这些书要么是他一眼就喜欢上,要么是他百读不厌的,妈妈是从来不会强迫他读他不愿意读的书的,这一点,好像一直做的不错。也许就是因为这三年来一点一滴建立起的默契,使妈妈给阳宝买的书,失败率很低。这要归功于日常的善于观察,以及阳宝各个阶段的喜好记录。而且妈妈一直认为,读书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如果发现比读书更有趣的事情,那我们一样会投入其中。
有一点,阳宝会担心,那便是时间,虽然他还看不懂时钟,但妈妈会告诉他“早餐的时候到了,吃完早餐再读吧。”又或是,“睡觉时间到了,今天就读完这本为止。”其实,妈妈也觉得诸如此类的期限真令人沮丧。
于是阳宝动起了小心思,比如这本快要读完,迅速找出另一本,递过来,生怕翻到最后一页,妈妈就不给读了,因为没有尽兴,所以不能接受妈妈的终止宣告。就这样,妈妈变成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转啊转,只要妈妈不强制,阅读就会继续,反正,阳宝是不会轻易中止这场“旅程”。
如果说一连读上几遍,每日反复的读,都还不足以表达这份喜爱,那么,动情时搂在怀里亲上几口也是常有的事情。
妈妈忍不住感叹,真是个幸福的孩子啊。有书之人又恰好是爱书之人,爱书之人又恰好是懂书之人。这在妈妈小时候,能拥有这么多好书已是件太过奢侈的事情,更别说还有一位常伴身边的共读者,来一起分享这弥足珍贵的几年。
阳宝也不吝于表达出内心的喜悦,搂着我的脖子亲昵,甜言蜜语道:“妈妈,我好喜欢你哟,谢谢你给我买的这些书,我太开心啦。”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积极回应:“我也觉得好开心好满足,如果不是和你一起读这些书,妈妈还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有趣这么多令人感动的故事呢,就好像我们真的去经历了一样。”
有一天,阳宝突然提出:“妈妈,这本书我自己来看”。虽然之前他在我午觉的时候,也会自己安静的翻书看,但从来没有在我读书的时候像这样中断我,所以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我感慨,这样抱着他一本接一本读书的日子好像很快就要过去了,待到他认字以后,待到他完全可以自主阅读了以后,他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书,而那时候,他大概就不会这样要求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读书,他有了更多的主动权,也有了更强的能力去发现文字里的奥秘。我依旧希望我们的联接像现在这样亲密而顺畅,我们还会一起共读,不同的是,我们可以探讨更多,分享各自的感悟。
那天,在书店里,阳宝翻开一本书,在一旁写读书笔记的我随意问了句:需要妈妈读给你听吗?阳宝摇头:“妈妈,我自己来读,交给我吧。”我继续写字。
过了一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说:“妈妈,我来讲故事,你记下来。”我感到意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记录下来。虽然一个字还不认识,但似乎有点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可以像绘本里的一样变成一个个故事,何况他也经常见妈妈在家这么干。每每看我伏案书写,阳就喜欢爬上我的背问“妈妈,你在干什么?”“我在写字,我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下来,变成很多个故事。”
然后,我翻过一页空白,表示我准备好了。于是《赛车总动员3·极速挑战》在阳宝的改编下,就变成了这样(无删改版):
一天,闪电麦昆在路上遇到蓝天博士。
又一天,来了好多闪电麦昆的朋友,他们全来了。他们一起和闪电麦昆比赛,还和他招手。
又一天,闪电麦昆和蓝天博士在跑道上跑了起来,这会蓝天博士翻车了。
以后,他们来了机会,带蓝天博士飞了起来。
在泥巴里转了一圈,然后遇到了闪电麦昆和黑风暴杰克逊,得到了奖杯。
以后很多人给他拍照时,他就开始修轮胎。
他的好多好朋友也来了,麦大叔也来了,酷姐也来了,她给闪电麦昆教知识。
他们到了泥巴里一起玩撞车比赛的游戏。
阳宝表达得很清晰,我在笔记本上记录得很快,以便跟上他的速度。
一直以来,我只是觉得阳宝是个喜欢交流的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会说很多话,虽然话里有很多无厘头,如果不是特别了解他的人,不太容易领会他的意思,因为他常常是跳跃性的表述。但通过这个故事,我发现他已经开始清楚、完整地表达一个故事或是一件事情。这个故事里有时间、地点、人物和简单的情节,而且他在描述的时候,那种语气上的着重、转折也让我觉得他真像个会讲故事的人,简单的语言里含着情绪的部分。
之后,我表示我很喜欢他跟我讲的这个故事,希望以后他可以多多分享。
现阶段,我还不想对他的故事做点评或是改动。我觉得孩子在每个阶段,他都有自己的语言能力空间,比起语言的丰富性和生动性,语言表达的积极性更为重要,所以不管他说的事情多么简单、多么无聊,我都会接受和耐心倾听。
我对阳宝说:“妈妈觉得你这个故事很好,我很喜欢,我想分享给更多的人看,可以吗?”
阳宝问:“怎么分享?"
我回答:”我要把它写进妈妈的文章里,然后看到这篇文章的人就会读到你的故事。"他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