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一只苍蝇不知从哪儿飞进家里。总是在我睡午觉的时候飞我脸上,而晚上从不出现。他让我没法好好睡觉,我恨死了他,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睡眠不好,刚刚要睡着,他就一边喊号子一边舔你脸,嗯,当我是死尸是你的战利品蛮?他很聪明也很会抓机会。轰走了,他总能挑最安全的时刻,就是你又快睡着时,贴你脸上。忍不住起来拍他,要么飞得无影踪,要么从来不降落。如此三番五次,睡意全无,下午上班昏头涨脑,生出更多恨。我不睡的时候呢,他也不出现。。你娘。
头几天一直没法休息。一天趁它像个无头苍蝇在客厅搞飞行训练的时候,我赶紧跑进卧室,把门关死,美美睡了个午觉,好高兴。
为了睡觉,我开始与他捉迷藏。他去卧室,我立马把门带上,到客厅睡觉。在这个房间,立马把他关到里面,到其他房间。。。。在争取个人睡眠基本权力的斗争中,我找回了自我。。哼哼嗡嗡哈哈。。
我特意把厨房门开着,那里面有水和食物,以免他体力不支或有意外发生。有时,他也在我面前振翅弹腿,得意洋洋,落脚地总是孩子喜欢的金鱼玻璃灯。。
好吧,我有时间。你能比我活的长?时间好了不起,可治疗一切,包括我心中的愤恨,慢慢地,我开始接受了它与我共存的状态。甚至,一周下来,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坐沙发上,看他在不在。
两周以后,我竟开始慢慢喜欢上了他。喜欢他的飞行技巧;欣赏他把握时机的能力;赞美他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里,他的同胞都死翘翘,他还在享受屋内温暖如春;赞叹他反季节、反潮流和朝气蓬勃的生命力;他努力又勤奋地活着,契而不舍地不活在别人眼里――也许他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他的安全意识之强,在如今喘口气甚至都会死人的13亿人共生的环境里,简直就是个奇迹。总之,他活出了自己。
一天晚上,他一返常态,不睡觉,突然出来飞行。飞了几圈,又爬到电视屏幕上看了一会获奖纪录片《飞行》后,就径直降落到我面前的茶几面上。
头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眼睛好黑好亮地盯着我,好吧,我承认此时此刻有点恍惚,我甚至感觉我自己就是一只苍蝇,而他才是着家里的主人。窗外月光正浓,他翅膀上隐隐约约的花纹,似乎映出一轮满月的暗影。
手起拍落,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