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黄河路是活色生香的欢宴场,是奋斗拼搏的精神高地,是风高浪急的剑侠江湖。
随着开年大剧《繁花》的热播,思绪翻滚一下子就被带回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激情岁月,听着《再回首》这首熟悉的旋律响起,心有丘壑起伏万千,一次又一次地被感动,被惊喜、被共鸣。即便生命中经历了多少风雨,那些瞬间的触动和温暖的回忆,依然是内心深处最珍贵的芬芳和年华。
回放镜头一: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两次路过上海。说是路过,一点不假,因为两次去上海都不是任务地。第一次是常州参加笔会,第二次是苏州参加新闻表彰会。但两次都绕道去了上海。印象尤为深刻的第一次,恰巧也是《繁花》中反复提及的1987年。
那年初夏,《中国纺织报》在常州举办首届《金梭》文学笔会,来自天南地北的文朋诗友挤挤一堂。能向陆文夫、高晓声、叶至诚等文学大咖面对面讨教,那份荣幸自豪和欢喜自不必说。笔会上,20多岁的年轻人居多,聊起文学没了白天和夜晚。说实在的,那场文学盛宴让人的思想、智慧和灵感在交流中得到绽放,大家不约而同地有了一树百获的感觉。
笔会结束后,我与吉林、湖北、山西等地7、8位文友相约乘绿皮火车一起去了上海。原因只有一个,想去看看别人嘴里说的、文章里面写的大上海。幸得有在上海一媒体当记者的文友帮忙买返程票,大家没了后顾之忧,别提有多轻松多兴奋。一行人边走边看边聊,先苏州再上海,马不停蹄地领略江南水乡的婉约优雅和时尚之都的一世风华。
记得我是最后一个离开上海的,因为上海到重庆的卧铺票特别难买,也正因为如此,便在上海多停留了两天。第一天,我去了人潮涌动的南京路,逛书店、进商场、品美食。并惊喜地花1.35元买到了由新世纪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北岛诗选》。这在当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获啊。接着又去南京西路市美术馆看画坛巨匠丁绍光的画展,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重彩画,并从画上认识了神奇美丽的西双版纳。
在上海期间,坐了几次公交,不知道坐没坐过13路,只记得车上那个挤啊和《繁花》里的13路一样,车里人挨人前胸贴后背没有一点空间。车票钱是一毛,售票员用上海腔对我说的“呀个呀个” (一角一个)印象特别深。
第二天一大早,烟雨朦胧中我登上了浦江游轮。上船码头就在黄埔公园大门旁、27号外贸局大楼对面。坐船观景,享受江风吹拂,感受时光流转的韵味,仿佛置身于 “醉后不知天再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诗情画意中。上得岸来,兴奋不已,站立外滩广场,背靠黄浦江,面向剧中的外贸大楼27号,留下了在上海的唯一照片。
时光如水,弹指一挥间,当年笔会上的小年轻如今大多已花甲。“忆惜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当年经常书信往来的湖北沙市小杨、江苏常州小孙、上海小夏、北京小董、云南昆明小金、山东梁山小黄,你们还好吗?流月去无声,30多年过去了,借用李清照“愿时光清浅,许你安然”的诗意,祝福你们所遇皆美好,所爱皆温暖。
回放镜头二:
90年代初,股票也席卷了我所在的家乡南充。借改革东风,凭着冲动和好奇,我和一帮好友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股海,浅尝了一把股票的鲜。为抢抓时间,每到周末,大家便凑钱租一辆出租,轮流派两个人前往成都红庙子股票交易市场买股票。那时从南充到成都行程艰辛,没有高速,没有火车,由于路况差,200多公里的路程单边小轿车就要9个多小时。
记得去成都大多是晚上出发,第二天一早到达交易市场。待买好所需股票后再乘车返回。亲兄弟明算账,股票的时实价格,要哪种票、要多少全靠电话联系,出租车钱则按各自买票的多少分摊。也许是距离的原因吧,在成都买的票,到了南充1000股的股权证一出手就能赚三五百。嘿嘿,真像二道贩子一样,赚的就是利润差。
和剧情里的情节一样,每每赚了小钱,晚上我们一群人就会走进某一小馆子(相当于剧中的“夜东京”)开啤酒庆贺一番,那份喜庆、那份惬意,现在想想都很爽。可惜那会囊中羞涩,只能小打小闹,不然我们也可以高调亮相,去上海的黄河路搓上一顿,品味品味夜上海的色香味(此处呵呵一笑)。说到这里,便想起第二次去上海,朋友请吃饭的地方正好是黄河路,记得吃的是潮州菜。不过,那时的黄河路没有今天这么人声鼎沸。朋友告诉我,剧中的至真园实际叫苔圣园,规模较大,一直开到现在,这些天从早到晚,马路边人山人海,春节餐饮已全订满。
那会所谓的炒股其实炒的是股权证,现在想来十分滑稽好笑,因为完全不懂股票,什么是优质股,什么是垃圾股,能否上市一概不知,全凭运气。人山人海的露天交易场,手拿股权证的便高高举起等待买家,挎大包拎小包的鼓鼓囊囊装的全是现金,大家面对面交易,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危机意识。还好,我的运气不是太差的那一个,至少当年没有收到过假证、假币,但遗憾的是至今还有两张股权证躺家里睡大觉。也罢,权当纪念品压箱底,以此致敬我们的青春岁月。
回放镜头三:
1993年,机缘巧合,我离开家乡调到成都一家媒体工作,从此开启了另一段人生。
离开故里,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离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朋友,离开了友情浓得化也化不开的圈,本以为炒股就此告一段落,却不曾料想,还是没有放下。
记得第一次去成都证券交易所,是年轻漂亮的同事小包带我去的。像剧中上海证券交易所一样,里面人头攒动,选中的票要挤进交易柜台前找红马甲填单上报,买没买到,要等第二天去证券交易所查看才知。刚开始那段时间,相当的不习惯,觉得太麻烦了,没有以前的操作简单快捷安逸。当然,毫不例外,摸不着南北又沉不住气的我头一回交易便交了3000多元的学费。爷叔说,“想要从股票上赚钱,先要学会输”。 爷叔啊,我也一开始就是输啊,可为什么后来还是一直输?
看《繁花》里股神大鄂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神一样的操作,惊出一身冷汗。其实,时至今日,对于股票的认知,仍是白痴一个,我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散户老是被套,也只能长年做多家股东了。尽管如此,仍乐得在“黄浦江”里挣扎,虽早已明白,每次挣扎的结果大概率是亏钱的,但早已心如止水,惯看曲线龙飞凤舞上窜下跳。我想,我是没有宝总的那份觉醒了,搁不下的除了不甘落败外,还有那份“在股市里自由搏击”的感觉吧。
《繁花》“夜京东”的前身,我更喜欢,因为那是一群好友友谊的港湾、温暖的小巢。沉浸在剧中,看着他们每天开心地吃在一起,玩在一起,不由得回忆起在家乡的那帮风雨同行的好朋友。当年的我们也像剧中一样,每当下班后,我们便会聚集在团委的办公室,谈天说地的,黑白对弈的,交流文学的,总有那么多兴奋的事开心的笑需要一起分享。因为年轻,浑身上下都斗志昂扬充满了激情,累了、饿了,大家就凑钱买上一碗凉粉、一包卤菜,就着一双筷子轮着吃。那会我们都囊中羞涩,但是大家没有感到穷,反而觉得很富有。现在想来,富有的该是难得的友谊,放不下的文学,心中的理想吧。
电视剧里精明伶俐的玲子,风风火火的汪小姐,就像我的好朋友艳子。艳子是她俩的复合体,性格敞亮、泼辣、有行动力,说话做事讲究一个快准狠。我突发奇想,要是在商海里搏击多年的成功人士,比如好友群里的舒总左总罗总邓总陈总谢总青总们联手开个类似的“夜东京”,让我们也有一间经常见面随时见面“不吐不快”的温馨小屋,岂不快哉!相信艳子一定是个称职的老板娘。
淡看黄河路,倚楼听风雨。黄河路就是改革时代某个片段的缩影,正像《繁花》所说,时间的列车从不停歇,如人世间不断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剧。有人说穷人不懂富豪的世界,或一夜天堂,或人间地狱。剧中的黄河路,富人们吃的是生意经,而我等芸芸众生吃的却是朋友之间你浓我浓的友情友谊。
很幸运,我经历了《繁花》这个伟大的时代,见证了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如今,《繁花》虽已落幕,但人世间的繁花却一年四季从不缺席。“十年又一个十年,没有更多的过去,也没有更多的十年。”我很喜欢《繁花》里面的这句话。是的,“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芳华已经留在了过去,我等夕阳老人要做的就是“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淡看大千风云,无视红尘纷扰,把握今天,留住今天,让繁花似锦的岁月馈赠我们想要的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