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的灵魂
装进谁的身体
谁把谁的身体
变成囹圄囚禁自己 ——《玫瑰少年》
再次听到蔡依林&五月天合作的《玫瑰少年》时,阿亦想起了过去的种种,至今无法释怀。
都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可是那些人赠与少年的“玫瑰”,却是满身伤痕与饱受折磨后残缺的心。
那是个“韩流男星”、“女汉子”等还未在国内流行的年代,人们普遍的观念认为男孩子就该刚毅。
如果言行举止像女孩子便会被当成异类,而阿亦便是他人眼中——所谓的“异类”。
小时候的阿亦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净,性格腼腆,不爱与人说话。
一般男孩子喜欢的运动、爬山、武侠明星等,他都不喜欢。
左邻右舍每次看见阿亦妈妈都担忧道:“你家儿子越来越像个女孩子,这长大后那还得了,赶紧趁他年纪小纠正回来。”
提起这个,阿亦妈妈很是苦恼,她曾给儿子报跆拳道,可是学不到两个星期,阿亦便嚷嚷着不去了。
之后,她又给他报了篮球、书法、足球等兴趣班,目的是让儿子能够多接触男孩子的东西,但是统统失败,后来她发现儿子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过家家或洋娃娃。
那时阿亦年纪小,妈妈在经过多次纠正无果后,以为儿子长大后便会改变,也就不甚在意。
可是妈妈不知道的是,邻居的男孩们都特别排斥阿亦,视与他在一起玩耍为耻辱。
只要路上碰到阿亦,便故意走一大圈绕开他,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或是一群人走到他身边起哄,嘴上三句不离“娘娘腔”。
你并没有罪
有罪的是这世界
生而为人无罪
你不需要抱歉 ——《玫瑰少年》
阿亦小升初时,爸爸生意失败了,无法再继续供他在城里上学。
于是在决定东山再起之前,他把儿子送回老家读书。
可就是这么一送,却成了阿亦噩梦的开始。
十三四岁的阿亦,已经是半大的少年,身高更是蹭蹭蹭往上长,面白唇红,略显稚气,说话温声细语,极其好听。
刚进新学校就被老师选进合唱团,成了团里为数不多的男学生。
阿亦的声音温柔有磁性,特别适合和声,在男音中算是不可多得的声调,音乐老师对他十分器重。
但是同龄的男生却不这样认为,在一群浑厚粗重的男声中,阿亦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他们只要一到下课,就把阿亦围起来逗弄、嘲笑。
如果阿亦跑去上厕所,他们便在门口吹口哨、起哄:『你跑错地方了,隔壁的女厕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随后便是一群人的哄堂大笑。
阿亦每次都得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时,才从厕所出来匆匆跑回教室。
除此之外,他们还威胁阿亦帮他们写作业,不然就脱他的裤子分辨是男是女,阿亦备受屈辱,但对方人多势众,最亲近的爸妈又不在身边,只能被迫屈服,但这却是一切无理条件的开始。
阿亦每天在学校做完作业后,回家以后都要重新抄五人份的作业,答案还不能一模一样,不然会被老师发现。
光写作业还不够令他们满足,阿亦每个月固定有200块零花钱。
不知怎么被他们知道后,他们只要一没钱,就拿写作业的事来胁迫阿亦,让他给他们买零食或饮料,美名其曰是请客,却恬不知耻的接受所有。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200块钱是阿亦一个月的午餐费。
自被他们知晓后,他每天中午只能买一两块钱的馒头来充饥,有时体育课上需要跑步,他则在饥火烧肠的情况下跑完全程... ...
多少次的重伤
多少次的冷语
drowning 谁会拉你
dreaming 谁会陪你 ——《玫瑰少年》
阿亦的成绩在班上算是中等,但欺负他的人是学校出了名的班霸。
有次期中考试,他们其中一个叫阿胜的人,和阿亦同一个考场。
在考试过程中,阿胜不断示意阿亦给他看答案,阿亦不予理会。
于是,阿胜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直接把阿亦的试卷抢了去,一阵猛抄。
监考老师一看阿亦桌上没有试卷,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狠狠把阿胜训了一顿,并且在全校通报批评。
一时,阿胜成了学校的反面教材,但他不知悔改,反而萌生了报复心理。
某天放学后,阿亦像往常一样写完作业后回家,在经过僻静的十字路口拐弯处时,突然冲出十几个人来把他围得密不通风。
随着带头人的一声令下,每人一巴掌狠狠打了过来,阿亦顿时皮青脸肿,而这还不能令他们满足,其中几人把阿亦的自行车用铁棍砸的稀巴烂,随后直接沉于池塘。
那是阿亦心爱的自行车,也是爸爸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他对爸爸妈妈思念的寄托,但却被他们毁掉了。
长期的羞辱与不堪使阿亦怒火重烧,他奋力地反抗回去,换来的却是十几双脚的轮番猛踢。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钟,这是阿亦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偶尔有人路过时,摇摇头便走了,无一人来制止他们的暴行,而阿胜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与指挥者。
那天,阿亦伤痕累累、一瘸一拐地走回家,爷爷奶奶看到这一幕时,怒火与悔意萦绕于心。
一开始,阿亦被阿胜他们欺负时,曾告诉过爷爷奶奶,但迎来的却是:『阿亦你要放宽心,男孩子小打小闹没什么的。』
偶尔,他也会打电话跟爸爸妈妈诉苦,可是每次还未讲完,电话那头却传来极不耐烦的声音:『好了,阿亦,我工作很忙,并不想听见你说的这些。你自己就没有好好想过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何别人总是针对你。』
就连至亲的人都认为自己有错,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错误,可是又没有人告诉他到底错在哪里。
于是,在此后无数次的欺凌中,他都只能默默忍受与煎熬,也不知该找谁倾诉... ...
可是,这次的霸凌事件却非同小可,爷爷奶奶从阿亦口中得出前因后果后,立马打电话告诉儿子儿媳,隔天一早更是带着阿亦去学校找校长... ...
一时之间,阿亦长期遭受校园霸凌事情传遍整个校园,而爷爷奶奶也意识到:原来他们曾认为的小打小闹,积累起来却足以摧毁一个少年。
别让谁去 改变了你
你是你 或是你 都行
会有人 全心的 爱你 ——《玫瑰少年》
阿亦转学了,他被爸妈接回身边,而那些欺负他的人除道歉外,也被学校停学一个月。
但就在阿亦离开不久后,那些人纷纷辍学了。
之后,阿亦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偶尔回老家时,从爷爷奶奶那里得知他们一些近况,便变得无声无息。
对于阿亦来说,在老家遭受校园暴力的那两年里,成了他不可磨灭的痛。
此后的四年,他一直都活在痛苦与自愈两极分化的世界中,但好在爸妈一直陪伴着他,更是在高三那年,他们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全程陪考。
在新的学校里,阿亦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偶然一次夜聊中得知他的遭遇后,纷纷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们相约:在往后的每一年里,只要到了阿亦生日这一天,无论身在何处,都要聚在一起为他庆生。
直到现在,这一约定每年都在兑现。
朋友曾告诉阿亦:『我认识你时,你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可是你无错啊,为何要让那些人的暴行来证明——那都是你的过错?
我曾一度在想,与你相识是相见恨晚,是恨晚啊,但是少年自有玫瑰与星光,也应该有海洋和远方。作为朋友,我们会一直陪伴你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我们都 从来没 忘记
你的控诉 没有声音
却倾诉 更多的 真理
却唤醒 无数的 真心 ——《玫瑰少年》
蔡依林&五月天的《玫瑰少年》,其歌名典故源自因举止女性化而遭受校园霸凌致死的台湾男生叶永志,蔡依林曾把这个悲剧故事搬上演唱会舞台,警示公众善待身边不一样的人。
阿亦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已经是一名大学生,而过往那些曾伤害他的人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模糊了脸庞,但当时的一拳一脚挨在身上的痛楚仍记忆犹新。
阿亦第二次听这首歌时,便是现在,他已经26岁了,在家乡的青少年援助中心工作,目的是帮助更多曾像他一样遭受校园暴力的孩子走出困境... ...
那些曾伤害阿亦的人,有的早早结婚生子,有的因犯法被判了刑,有的多年后在路上认出阿亦时,想对自己年少时的错误行径表示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 ...
可是啊,像阿亦一样的玫瑰少年,要的从来不是一句“对不起”。
人间因果自有轮回,愿这世上还被捆住的玫瑰少年能够走出深渊,迎接黎明的曙光;也愿这世上再无玫瑰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