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梦

我坐在桌子前,那张三年前的白色漆面的大桌,依然平静地住立着,没有丝毫的波澜,而我的内心却已然波涛汹涌着。三年了,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桌子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除了付上了一层细密的微尘,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台巨大的曲面显示器,也是白色的边框,摆在桌子中间,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空间。显示器的一边摞在几本书和本子,不是很整齐,有些随意地罗着,与显示器的下沿平齐这,显示器的另一边黄褐色的笔筒,里面插着几只铅笔和圆珠笔,圆珠笔的墨还有三分之一。这张桌子很大,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是这样的,可是再看时随便摆放的东西就已经把桌子搞得满满当当的,也许是时过境迁了,之前的大小的概念也变换了吧。

小H还在公司,我7年前入职公司的时候,她就在,我3年后离开的时候,她也在,我离开又回来了,她已然在,只是多了一些平静和沧桑。以前她是一个活泼而不失老练的助手,她比我要小10岁,按说是一个小屁孩的年纪,却有着远超过她年龄的沉着和周密,这让我都赞叹不已,甚至觉得自己多吃的几年肉,走过的几年饭还不如一个小10岁的孩子,我琢磨着她的经历,唯一的结论就是这公司真是个磨练人的地方,能让人及早的成熟了,是好是坏,我没法评判了,至少她在公司是好好的,前途光明。我看着她,我们还是相视而笑着,似乎又很多的话,但是都卡在喉咙里,我咽了一口吐沫,她的嗓子也上下滑动了一下,我们就这样看着,最终也没有多余的话,那笑容里好像写满了我们想说的。下班了,她约我去搓澡,搓澡?一个男的和女的?没错,我竟然没有任何的诧异,男女授受不亲的老传统似乎在我和她之间消失了,我们就是单纯地想见对方。房间里雾气蒸腾着,她在雾里拿着一把搓子之类的东西,在脚后跟上一阵摩擦,擦擦地声音在雾里绕啊绕,她背对着我,搓了一阵,也不看我,就反手把搓子递给我,你也搓搓吧。我机械地拿过来,也学着她的样子在脚后跟上一阵磨,一层层泥沟就在后脚跟落下来,我感到恶心,从木桶里要了一勺水,冲光了。我们终究还是没说话,除了她让我搓泥,我们再也没有说什么,我们赤身裸体地坐在雾里,不知多久,她起身,我也起身,好像那些要说的话也都在雾里和泥垢里了。

小Y也在公司,我听到几个人捂着嘴窃窃私语,他们说着本来我的座位是留给小Y的,小Y比我来得早,离开的也早,我总是在步他的后尘的样子,小Y回来我就很惊讶,他为什么回来啊?这个白白净净的小生,木讷着,内心也有自己的世界,很少给人展露些什么,在这点上与我很像,虽然我们很像,却再也不会进一步,我们保持着相敬如宾的距离,默契似乎就是注定的在内心里写着。小Y坐在我前面,但是这几天来我却从没有见过他,只是在他们的私语里存在着小Y。

在靠墙的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那张桌子紧靠着墙角,然后形成一个直角与墙角严丝合缝的拼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我很奇怪从哪里可以进入到里面去,直到看到一个高高胖胖的身影从桌面上跨进去坐到椅子上。我脸上写满诧异,不只是他进入办公桌的独特姿势,而是那个人已然是我认识的人。TT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他是我的前公司的手下,而且听说政府里有他的亲戚,他也争气考上了公务员,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他,偶尔会在微信里看到他发出他们社区的宣传消息,我在微信里找过他的身影,想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却一直没找到。在这里碰见了,我大笑着,TT你怎么在这?他还是憨厚地笑起来,一说话就磕巴,还带着浓重的口音,一嘴海水的味道,我就更乐了,几年了他还是没有变化。我说,你不是公务员了,怎么又来公司了。他支支吾吾地,我脑袋转得快,是转岗过来的吧?在这呆多久?他的嘴依然赶不上自己的脑袋,好像所有的话都挤在嘴里说不出来,只能把脸憋红了,一个劲的点头。我看着他点头,接着像连珠炮一样,3个月?他摇头,半年?他点头,半年后就回去了啊,我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失落。我扭过头对着小H开着玩笑,可别重用他啊,这小子半年就窜躺了。没有人回应我,就连回音也没有。

我看到窗户外透进来得光,冷风从我肩膀的缝隙里灌进来,凉飕飕的,我拉开睡袋,那股子热气就瞬间逃跑了,我就被寒冷包裹着,我使劲搓搓脸,从窗口的柜子上把衣裤拖来下来,坐在垫子上窸窸窣窣地穿,这场梦没有多少离奇的,而且我清醒地记录了下来,它再告诉我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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