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不上无关紧要，那些“施舍”出去的钱财也不全成了打狗的肉包子，有去无回。

        当他办理完退学手续的那天，突然领着一个瘦肉精一样的小女友回到家，拉着奶奶的胳膊，蚊子嗡嗡似的在她耳边哼了一声“奶奶”。

        奶奶高兴的忘了盘问女孩的底细，只顾着把那张文玩核桃一样干瘪皱巴的脸乐成千层绣球，激动的握紧女孩的手，带着韭菜味的唾沫星子四溅到女孩脸上，“啧啧啧…这丫头真乖巧，我太喜欢了……那一声奶奶叫的比我吃了一罐蜂蜜还甜，太好了!……你看看这鼻子眼睛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好!好!……”

        女孩弯着细长的眼睛，撅着嘴娇滴滴的哼哼道，“我家里没有奶奶，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奶奶，只要奶奶不嫌弃我，我就留下来多陪陪您……”

      “我怎么会嫌弃呢？你常住下我才高兴呢……哈哈哈哈……”

      可是几个月以后，奶奶再想起此事，后悔的心绞痛了好些日子。不知道一向比老狐狸还精明的自己当时怎么就会中了那小狐狸的迷魂汤呢？

        方凯得意的附在奶奶耳朵另一侧悄悄说，“你们以前都说我是败家子，现在我用那么点钱给你赚回来这么好的孙媳妇，你说那些钱花的值不值?”

        奶奶的耳朵被他的嘴弄的直痒痒，咯咯笑个不停，答到:“值!”

        “嘿嘿……那以后你可要多给我点钱让我去投资啊。”

      “成成成……”

      说着方凯在奶奶的脸上亲了一下。女孩则乖巧的用那双干巴巴的小拳头温柔的替奶奶捶着肩膀。那和谐幸福的场面只让奶奶高兴的差点把那两颗刚刚镶上去的金牙笑掉了。

        女孩未满十八岁，和方凯是同一所职业中学的学生。身体干瘦的像蚂蚱，碗口一般大的脸上拥挤的摆放着狐狸的五官，说起话来，声音时而像蚊子，时而像知了。走起路来空荡荡的臀部扭来扭去，让方家人直担心那细腰脆生生的断了，总是尾巴一样跟在方凯的身后，怕被迎面的风吹倒似的。

      本以为女孩是提前来“看家”，熟悉环境。毕竟两人还都未成年，不到法定结婚年纪，以经济成本计算的话，最好还是先养在娘家，等时机成熟再去摘桃收果。没想到女孩一来便安营扎寨不走了。上学的学费，生活费，生病了打针吃药费，买衣服买包，各种花费，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这可让方家人有些为难。

        更加为难的是晚上从他们房间里传出的各种叫声，时而婉转起伏，时而撕心裂肺，时而山呼海啸，时而毛骨悚然。他们旁若无人的折腾到凌晨一两点，两代长辈尴尬的陪着他们辗转难眠，直到他们没了动静，一家人才得以安歇。

        父母思量再三，胆战心惊的找儿子深度彻谈之后，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这叫长线投资，等到几年后她学成毕业工作了，挣得工资那还不都花在方家。

        再者，学校里那么多男孩子，住在咱家就是向他们宣誓独立不可侵犯的主权，随时掌握情况，我才能把所有不良思想扼杀在萌芽状态。

        她可是你们未来的儿媳妇，直接关系到方家香火的延续，关系你们晚年生活的质量，所以你们要对她好点，这叫感情投资。”

        一个混世儿子已经折腾的家里鸡犬不宁，再来一个刁钻娇贵的公主，父母只能强颜欢笑，每天战战兢兢小心伺候着两主子。

        爷爷奶奶被女孩哄得睡觉都合不拢嘴，把女孩既当成孙媳妇儿，又当作失散多年的亲孙女，直宠上了天，逢人就夸她有多聪明伶俐，温柔孝顺，最后矛头一指，“还是方凯这小子有本事!咯咯咯……我很快就要抱上重孙子了喽，唉……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活到五世同堂?”

        “凭你的身板精神头儿，活到六世同堂七世同堂也没问题……”别人调侃到。

      “嘿嘿嘿……要是借你们吉言真能活到那时候，逢年过节的我一定少不了去你们坟上孝敬你们。”

      “我们要是比你命长，我们也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你们命长有什么用，一帮老贼，只会招人嫌……”

      “你……”

        一场爷爷奶奶的唾沫大战开始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几个月后，两个自称是女孩父母的人带着十几个粗壮大汉，手执棍棒，气势汹汹的闯进方家，说方凯拐骗他们的女儿，要拉去派出所治罪。

        方凯吓的魂飞魄散，趁来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厕所，反锁了门，谁叫都不出来。

        爷爷奶奶一见这阵势，也没了往日在邻里面前撒泼耍横的气焰，抹下两张皱皱巴巴的老脸，端茶倒水，好话说尽，就差给人家跪下了。

        “不想到派出所，拿十万块出来!!要不然我们今天让你们家断子绝孙!”

        父母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扶着墙根，横着挪回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八万块钱。嘴皮子磨破了几层皮，终于人家“大发慈悲”，勉为其难答应了。

        当天晚上 ，女孩的父母一行人在方家吃饱喝足，揣着八万块钱带着女孩，像蝗虫席卷麦田一样浩浩荡荡的走了，只留给方家满目苍夷。

        方凯的父母眼含泪花，牙关咬的咯咯直响，僵硬的笑着恭送他们远去，然后回家默默的收拾着残局。

        等没了动静，确定已经安全后，方凯大模大样从厕所走了出来，满脸不屑的笑着道，“那群王八蛋怎么走了?!幸亏他们跑的快，要不然我叫人来打断他们的狗腿!……”。

      “唉……”等他说完，传来父母二重唱式的长长叹息。

        奶奶的一腔怒气也彻底爆发，只见她冲到大街上，一蹦几尺高，连哭带骂，“骚货!小贱人!臭不要脸的!勾引我孙子讹我们的钱，你们不得好死!拿着那些钱买棺材去吧……”

        深夜的大街上，人们叽叽喳喳的听着她车轱辘式反反复复的污语，开始还有人上前劝说，可是越劝越勇，人们只能各回各家，关了门。整个世界很快就静的像消失了一样，只剩下她荡气回肠，抑扬顿挫的叫骂声在无数人的梦里飘荡……

        那时候叔叔方成事业刚刚起步，独自在外地跑业务，得知此事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母亲让他带些人去要回那些钱，他拍着胸脯，斩钉截铁说“成!”，然后任凭父母继续追问，就没有了下文。

        方成说他第一次见那女孩就看出来有问题，劝他们他们不听，说让方凯以后跟着他在社会上多磨练磨练，免得太天真了。全家人都点头同意了，只有方凯不情愿皱着眉头。

        方凯觉得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他要成为马云马化腾比尔盖茨这些人，叔叔的小酒厂怎能容下他的野心。只是自己这只老虎，想要吃天，不知从哪里开始。

        那一次，全家人没有顺着他。从那以后，就开始了他在方成的庇护下，闯荡社会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