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义走上前,向李飞阳抱了抱拳,诚恳地说:“李少侠救命之恩,王某与公子没齿难忘。只因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需尽快赶往京城,还往李少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护我二人周全。王某感激不尽!”说完弯腰施礼,便要一辑到底。
李飞阳连忙伸手,托住王仁义的双肘,说:“大叔无需多礼,你们既然遭到巫蛊门追杀,定然不是坏人。况且你们二位对我诸多帮助,这份恩情,我早已记在心里。横竖我这几天没什么要紧事,就护送你们去京城便是。”
赵锦堂见李飞阳答应的如此痛快,心里不免有点郁闷。他想不通,为何自己明码高价请李飞阳做保镖,他却一口回绝;王仁义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话,他就满口答应护送他们回京,这是什么道理?这世上,难道还有人不爱银子吗?
李飞阳当然不是不爱银子,他只是真的不想为赵锦堂做什么保镖。
他并不排斥保护他们,但却不想成为赵锦堂的下属,被他呼来喝去。
赵锦堂虽然豪爽大方,心眼不坏,但性格骄横、脾气古怪难以琢磨,显然是个不好侍奉的主儿,李飞阳还是决定敬而远之。与赵锦堂相比,李飞阳更愿意亲近王仁义。
想起白刃临去前的警告,三人决定立即逃离这所破旧的民宅。
赵锦堂显然是没有受过这种徒步跋涉的苦,没走多远就开始抱怨,一会儿喊着腰疼,一会又喊着腿疼,一会又叫着脚肿的走不动了,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到路边一块大石上,任凭王仁义怎么劝,反正他是死活不走了。
“公子,你再忍一忍,我们得逃得越远越好,只有出了饶州府,我们才能安全一些,否则,莫说是巫蛊门的人追来,便是随便来些个盗匪,也足够让我们头疼的!”
王仁义耐心地劝解,赵锦堂却并不领情,反而没好气的反驳道:“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被杀死嘛!我现在倒是盼着被杀死算了!一刀毙命,可比活活累死在路上舒服多了!”
王仁义被他挤兑的说不出话,只好摇头叹气。
李飞阳想起赵锦堂在柴房中得知白刃来刺杀,吓得哆哆嗦嗦躲在王仁义身后的样子,心想此人明明胆小如鼠,偏又如此懒惰,连逃命都嫌累,便决定吓他一吓。
于是凑到赵锦堂面前,低声说:“赵兄,你有没有想过,一刀毙命,那得遇上痛快的贼寇。要是遇上残忍的,先斩断你双手,再剁了双脚,然后再剥皮、抽筋、剜眼睛……你死的惨不忍睹,人家却在快活地数着黄金……”李飞阳一边说,一边以手做刀,在赵锦堂面前比划来比划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锦堂已吓得面如土色,站起身来便跑,一边跑一边说:“别说了、别说了!我跑!我跑还不行吗?我不会惨不忍睹,我更不会让他们快活地数黄金!”
他好像瞬间忘了腰疼、腿疼、脚疼、屁股疼,一口气跑出了几里地,然后才停下来,喘着气问王仁义:“先……先生,我们跑到哪里了?是不是安全了?”
王仁义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子,我们需向东北方向逃出百里,到达金陵境内,才得安全。”
一提到金陵,赵锦堂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春江千叠楼头牌名伶柳如烟的绝世风姿,立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如烟、如烟……我很快又可以见到你了……朕……真真想念你的很!”赵锦堂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幻想起与柳如烟重逢的旖旎画面。
上次见她,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两年前,他到金陵游玩,与柳如烟相伴数日,自此明白,什么叫做醉卧温柔乡。
无需美酒,单是听柳如烟唱上一支曲子,便恰似神游天籁;不用佳肴,只须看柳如烟跳上一支乐舞,便已知何谓秀色可餐。若是再被柳如烟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目扫上几眼,莫说是登徒子,即便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会立刻骨酥筋软、意乱神迷。
若问赵锦堂何谓人间尤物?他必回答:“唯柳如烟是也!”
王仁义见赵锦堂微闭双眼,面露微笑,不住地摇头晃脑,猜测他一定是又在幻想一些不靠谱的香艳美事,便催促道:“公子,稍事歇息,该出发了!”
赵锦堂被他打断了思绪,十分不悦,沉下脸抱怨道:“出发出发,就没见过这样赶路的!即没个马,也没个车,单单靠两条腿,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抱怨完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喊起疼来。
王仁义明知赵锦堂故意撒泼耍赖,却拿他毫无办法。他抬头看了看天,脸上露出心急如焚的神色。此处山岭较多,劫匪横行,若天黑之前,找不到落脚之处,夜里就算不被冻死,也容易遇到虎豹狼虫,若是运气不好,再遇上劫匪图财害命,那真是危险至极!
更可怕的,是那个出黄金万两买他们俩的人头的神秘人物!
重赏之下,只怕各路江湖高手都在蠢蠢欲动!
此时的王仁义,只觉得危机四伏、四面楚歌,一有风吹草动便难免心惊肉跳。眼下的形势,还是得哄着赵锦堂抓紧赶路才是上策。
他看了看抱着脚喊疼的赵锦堂,突然弯腰蹲在地上,脱下赵锦堂的靴子,帮他按揉起了小腿和脚!
赵锦堂的表情看起来很意外,似乎完全没想到先生竟会帮他揉脚。
他手忙脚乱地推开王仁义,穿上靴子,说:“先生不必操劳,我不疼了,我们这就走!”说完站起身,又继续向前走。
李飞阳好奇地盯着赵锦堂和王仁义的一举一动,只觉得这俩人的言行举止无不透着古怪。二人的关系既不像主仆,又不像师徒,更不是父子。赵锦堂虽然偶尔蛮横跋扈,但对王仁义看起来还算尊重,不像是对待下人的态度;王仁义对赵锦堂则是逆来顺受、包容忍让,还拼了命地保护他,即便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父亲,也未必能做到这样吧?
但他们俩连姓氏都不同,很明显不是父子。
所以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来路?又是什么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