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穗在钓鱼,海边钓鱼,被大鱼一口吃下了肚子。
尼斯湖水怪并不是真的,但是大鱼是真的。在被吃下肚子的时候三穗看到了大鱼的半截身体。大鱼是那种细鳞鱼,就是身体上沾着水花的时候在天阳底下看起来会闪闪发光的那种。大鱼的皮肤有点发蓝,作为一条海鱼来说还是非常称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鱼却要吃三穗鱼钩上的比小拇指指甲盖没大多少的隔夜饭。总之大鱼咬钩,然后不爽了,从海里蹦了起来把半截身体搭上了岸,一口就把三穗吃进了肚子里。
三穗不知道自己翻滚了多久,最后是啪叽一下跌到了滑腻腻软塌塌的一块肉上。说是一块肉并不是很恰当,因为除了三穗之外,周围能碰到的东西都是肉。这些肉在蠕动,这让三穗很难站稳身体。而且大鱼的肚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三穗只能掏出手机,借着手机闪光灯才能抓住身边肉上的凸起来让自己站稳。
三穗不知道怎么办,从来没有被鱼吃进过肚子。这么大的鱼只有在水族馆中见过,而且是自己很小的时候。三穗心想好像有什么电影还是小说就是发生在鱼的肚子里,剧情中那个鱼肚子里空间很大,而且还能撘个小屋点根蜡烛。但为什么自己进来的鱼肚子看到的却只有缓慢蠕动着的暗红色的肉。
不过好歹没有死翘翘。三穗暗暗庆幸,至少暂时还没有死翘翘。他不知道鱼肚子里是不是也有一个胃,里面有胃酸,然后可以把吃进去的东西溶解成黏糊糊的半液体,最后被鱼吸收掉。一般来说应该是这么个流程,不然这鱼怎么可能可以长得那么大。三穗经常钓鱼,也经常剖鱼,但是每次内脏都是一把抓出,没有留意过胃在哪里。
三穗在考虑一个问题,鱼肚子到底是鱼的内部还是鱼的外部。照道理鱼嘴巴张开的时候,鱼嘴是和外界相通,从嘴巴到食管,到胃,到肠,到肛门,这一整条线中都没有着阻隔。若是把鱼的嘴巴拉大,然后把肛门也撑开,那么应该算是一条地下通道。三穗不是被吃进鱼肚子里后摔坏了脑子,也不是从小脑袋就不怎么好使。他想这个问题有着切实的需要。若是鱼肚子是一条地下通道,那么他就可以走出这条通道。
在考虑鱼肚子是里面还是外面的问题前,三穗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鱼肚子应该不是什么法拉第笼,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信号。所以三穗认真考虑了鱼肚子的内外问题后,打算凭借自己的双脚走出鱼肚子。
他用手机照着自己的四周,确实有两条路,但是因为肉在蠕动,三穗不知道两条路哪条是通往鱼嘴巴,哪条是通往鱼肛门。他机智地把光纤集中在脚底,觉察到了水流的方向。向前流去的水一定是去膀胱的。三穗以此搞清楚了自己的左手边是通向鱼嘴,右边是通向肛门。现在需要做一个决定,究竟走哪一边。
鱼嘴有牙齿,很多海鱼的牙齿很厉害。三穗觉得走鱼嘴这条路有些困难,说不定走到跟前了鱼死活不张嘴,或者吧唧一下嘴用牙齿给自己身上穿了两个窟窿,或者一吸气,自己又被水流给冲了回来。看样子肛门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三穗心想自己能很精巧地控制自己的嘴巴,但是对自己的肛门往往控制有限。有时候还会不小心忍不住放屁。鱼应该也差不多。所以他决定把自己的生存交给大鱼的肛门。
三穗开始一步步向前走。为了防止手机没电,他关闭了闪光灯,仅仅用屏幕最暗的光亮作为自己方向的指引。他扶着肉,一步步向前走,空气中渐渐开始出现酸腐的味道。这种味道有些熟悉,和自己曾经反胃时胃袋中的东西涌到喉咙口一样。看样子要到大鱼的胃了。三穗开始担心大鱼的胃酸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他拉了下袖子,把手掌藏在袖子里,他怕自己扶着的肉的pH值太低,手掌会被腐蚀。不过似乎鱼肚子里胃酸并不是很多,脚下浑浊的液体还没没过自己的运动鞋。他时不时停下脚步查看自己的运动鞋有没有被腐蚀的痕迹。但似乎问题不大,鞋底的防滑纹路都还在。
慢慢前路开始变小,三穗知道自己要开始走到鱼肠中了。在鱼肠中走路要比之前舒服不少,鱼肠不怎么蠕动。根据之前胃中的场景,大鱼暂时应该没什么进食。三穗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知道人的肠子很长,都能挖出来当做绳索上吊,想必鱼的肠子也应该不短。
因为路开始比较好走,三穗开始小跑起来。小跑了不久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脚下的淤泥开始多了起来。他明白这是已经被胃液消化了的食物,现在正在肠道中被吸收。身边那种酸酸的腐败味道也变弱了,他记得食物进入到肠道因为胆汁的加入会中和酸性变成碱性环境。
这时候三穗意识到了一点,自己选择了肛门这条路时不曾考虑鱼肠的后一节很可能已经被鱼屎堵得严严实实。若是那般,自己该如何才能走到肛门口。但是如今再回头就很不划算了。他打定主意,若是鱼屎太多,他就需要用手在鱼屎中挖出一条生路。
果不其然,脚下的淤泥越来越多,质地也慢慢变硬。三穗只好重新打开了闪光灯,把手机放在胸前的口袋中,自己手脚并用在慢慢变高的鱼屎中前行。索性的是,鱼屎很快就变得硬了起来,若是三穗采用爬行的姿势就可以不陷入其中。
他爬呀啊,终于爬到了尽头。鱼屎已经严严实实堵住了去路。他站了起来,用手指扒面前的鱼屎墙,扒下的鱼屎丢在身后,以此向前推进。他不知道这堵鱼屎墙有多厚,自己能否扒到尽头的肛门。
等手机只剩下10%的电时,鱼屎墙的后方依旧是更多的鱼屎。而他的身后,却开始有新的鱼屎慢慢聚拢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气流从后方传来,三穗才刚刚感觉到冷风,就觉得一阵昏天黑地。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鱼屎所掩埋。三穗似乎明白了,应该是大鱼肚中有气,把身后的鱼屎都向前推了一节,自己就这样被屎埋了起来。虽然身后的屎很稀松,但三穗能感觉到所剩的空气不多。于是他发了疯似得开始扒面前的鱼屎墙,拼命向前钻。他才不想被鱼屎给活埋!
然而空气越来越少,三穗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他知道自己要孤独的死在鱼屎中了。意识开始一点点模糊。他用最后的力气打开手机,翻开相册看里面的照片。他想到手机是半年前新买的,里面的照片除了风景和自拍,没有另外任何一张面孔。他看着一张自拍时自己的笑容,调动嘴角的肌肉尝试着复制。意识就在这个时候离他远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掩埋他的鱼屎开始快速地向前运动。大鱼张开肛门要拉屎了。三穗随着鱼屎被排泄在了海底两万里,因为被厚厚的鱼屎包围着,三穗没有被水压压成薄饼。仅仅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包裹着三穗的屎块被一条深海的大鱼一口吃进了嘴里。
孤独潭0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