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有我自己。白炽灯静默如常的亮着,暖气不温不火的热着,偶有饮水机沸腾的声响清晰地冲击着耳膜,提醒着我什么。
窗外,依旧有些灰蒙蒙的,一层楼高的长青的松柏似乎也少了些生气,向阳的尖顶泛着一点淡淡的黄色的光泽,望去,让人于初冬的早晨也在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海棠仿若真切地昭示着自己的衰颓,叶片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没有一丝风,它也一动不动;却乎又于晨曦中凸显着一份坚强与执着,稀疏而笔直向上的枝条,悬垂却不飘零的凝聚秋韵的叶片,紧紧地依傍在高大的墨绿旁,竟如此的浓淡相宜。
操场的草坪是光与影拼接的舞台,匆匆而过的老师们和孩子们便是那跳动的音符,伴随着初升的太阳,他们开始着一个篇章又一个篇章精彩的演绎。
走廊里传来琅琅的书声,听得懂的,听不懂的,都美妙而动情。
目光回落到手里小巧不失精致的笔筒,木质的,四面是青春的头像与身影,飘逸而自然卷曲的长发,微闭却透着灵性的眼眸,上扬而溢满自信的嘴角,竟让我有了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遥远而切近,清晰又模糊,有你,也有自己。
也许永远让人怦然心动的只有少女的羞赧与清纯以及那句在心里重复千遍万遍却不肯轻易说出口的i love you吧。
想当年那些费尽心思折成的心型素笺和丝丝缠绕的相思扣,不知是否还被留存。或许真的有未必胜于无,有些人或事注定只是为了来这世上走一遭。
笔筒是一个臭小子送我的,是第二份感恩节礼物。第一份是一封字迹歪扭错字连篇词句不达格式凌乱却让我真切感受到是最认真最用心最真诚写就的信,也是这个臭小子送的。
那是昨天弹性放学后,我独自在办公室批阅试卷。伴随着敲门声,他走进来。前些日子他上课鼓捣一个小物件被我没收,追要了几次,都因其认识不够,我拒绝归还。如此几次,他似乎失了耐性,便也不再找我讨要。我猜测他这次八九分是按捺不住又来索要了,于是垂下头继续批阅。不过也就在那一瞬间,我又抬起头,因为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同往常。以往,他出入办公室的招牌动作是一路蟹行,有时还会先闻其声后见其人,脸上还常常带着顽劣不羁的坏笑——至少之前我一直这么认为。为此,我曾严肃的训诫过他,他呢,总是虚心接受,却似乎未曾真的改过。而这一次,我竟似乎有些不习惯了。他见我抬头看他,举手投足间的规矩又多了几分拘谨,快到我身边的时候,他竟有些怯怯的说,老师,这是给你的。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有一个精巧的信封,里边应该是折叠的信,看上去有点鼓鼓的感觉。他似乎察觉了我的惊异,忙补充道,感恩节的信。混沌的日子,混沌的我,早不记得这样的日子。我难以掩饰内心的惊喜,连声说着谢谢。他的稚嫩的面庞悄然滑过一丝羞涩,拿着我回赠的两颗同样表达感恩的糖果愉快地离开了。
昨晚,就有一种冲动,想写点什么来表达那一刻的心情,当然,也或许,只想随便的写点什么而已。无奈困倦难捱,只好作罢。
今早,我刚进办公室不久,桌面尚是一片狼藉之时,臭小子又来了,手里是一个醒目的礼品袋,他说,老师这个笔筒给你,带音乐的,然后旋转按钮,清脆悦耳的音乐声便从笔筒里飘出来。
臭小子回教室了。办公室里陪伴我的多了一只停止歌唱的笔筒。
仔细看时我才发现,笔筒的边沿有一处已经裸露本色,隐约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许是在礼品架上搁置太久了吧,若不是这个粗心的臭小子,真不知道它还要被冷落遗忘多久呢。
我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很轻很柔……
课间,三三两两的孩子飞进来,小鸟似的叽叽喳喳,案头便多了一封又一封感恩节的信笺。静下来逐一拆开来读,字字动心,句句泪目。感恩感恩的引领者,感恩感恩的践行者,感恩生命里生活中的每一次遇见每一个你。
2018.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