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女人,生在这个社会,还愿意为一个男人怀孕八次,计划着再次继续为他怀孕,再为他生个儿子,换做是你,你感动吗?
作为旁观者,我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同样是女人,在学校当老师的阿芳竟然也顶风超生。她婆家也是我村的。第一胎是女孩。女孩就女孩好了,和生男孩比怀孕没少受罪,临产时还挨了一刀。生产后她婆婆碎碎念,说人家都二胎一生就生儿子,发动亲戚邻居来劝,让她再生一个,而且不生男孩不罢休。她咬牙说再也不再生了,你们一家人太坏了!
你要问最后呢?生没生二胎?
唉,一言难尽!她老公是公务员,她是县城里的小学老师,但她竟然在计划生育政策严格得变态的时候,偷偷摸摸生了一个。老天怜悯,她竟然中了彩票般,生了一个男孩!是命运眷顾她。我这样一说,千万别喷我,说她矫情,绿茶婊。她有她的难处啊!我们生在落后的沂蒙山区,直到现在老人思想仍然落后,养儿防老思想严重。如果谁家没有男孩会被人瞧不起。阿芳这么幸运的生了儿子,就被树立为村里的正面教材,婆婆们都宣扬她有能力,是一个好儿媳妇。
她这种有文化、有工作的职业女性,都扛不住压力超生男孩,何况那些一直生活在农村的女人呢?李梅就是这么悲哀的命运。她已经怀过八次孕了,生下两个女儿,其他的要么滑胎,自然流产了,要么因为是女胎打掉了。现在她面临巨大的压力,因为还有个生男孩的任务没完成呢。她身体不好,还能不能生?这些都是未知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想想都能被她愁死了,她说起来自然是满脸泪。我们吃饭时她讲述了怀孕八次的经历,当场落泪,让我们一众吃饭的人无比尴尬和不忍。
她说,她和同村的我本家弟弟是初中同学,俩人从十几岁就谈恋爱。她十八岁时辍学后,就去青岛打工,然后他也寻踪追去。同居后,她先后怀孕三次,因为年龄小,没有能力结婚,他们都把孩子打掉了。但因为身体底子薄,又过度流产,导致结婚后好几年不能怀孕。
后来为了怀孕,她四处求医问药,钱没少花,罪没少受,苦药没少吃,最后经过多方治疗后,终于还是怀孕,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这个过程花了三四年。
再后来她又积极备孕,计划给夫家生个儿子,谁曾想越想怀孕越不能怀孕。好不容易怀了三次孕,却在胎儿未满三个月时胎心停止生长,只好含恨打掉。再以后的备孕路也不顺利,好几胎都滑胎滑掉了,有的因为是女胎打掉了。
前年经过好大的努力,终于又怀孕了。这是她第八次怀孕。怀孕过程中万分小心谨慎,几乎不敢动弹,连转身、下蹲这样的简单动作都不敢用力。吃饭和解手基本都在床上,专人伺候他的生活,终于顺利挂住了这胎。
胎儿四五个月时查出性别,这下两口子都陷入痛苦的纠结中。他们不想再生女儿,可是这女儿也是经过千难万险才怀上的。医生说:“孕妇这个体质,能怀孕就该谢天谢地啦。如果这胎流掉,估计以后就再也不能怀孕了。”
没有办法,他们最终生下这个女孩。这是目前他们的第二个女儿。婆家人在她刚出产房就酸溜溜地说:“这下好啦,女儿有两个了,以后专心生儿子吧!”
听了这话,她的眼泪当场就无声地滑落。女人生在农村,生儿子传宗接代就是义不容辞的义务,这是从小就被灌输的思想。从小在娘家就被重男轻女的思想毒害,结了婚又接受来自夫家的压力。生不生得出男孩,成了评判一个女人是否成功的标准。
她自己明明想反抗,也没有人硬压制她,但她知道丈夫喜欢男孩,又要面子。前些日子村里有丧事,丈夫在那里帮忙,有一个哥们半开玩笑地说:“你命好啊,没有儿子少操心,不用给儿子盖房子买车,要省下几十万啊……”
言外之意就讽刺他后继无人喽?丈夫回家后独自一人垂泪到半夜,一个劲骂自己窝囊。她心里更压抑。她怒冲冲拍一下丈夫的肩膀说:“别哭了。你要面子,都是我给你拖后腿。我给你……再生个儿子就是!”
但是后面那句话,还是让她心里很没底。她查过体,好几项指标证明她怀孕困难,生男孩更是难上难!但这项任务没完成,她感觉自己的使命就没有完成。没有儿子,人生就充满遗憾。但当生孩子机器,是她愿意的吗?
只是因为爱他,所以才愿意第九次尝试怀孕。这里面的酸甜苦辣,没有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