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2019年4月

【桃花源】

我拿什么来识别月亮

是用你的眼睛还是用  我的

暖黄色的光  被手背斩掉

你点了火柴来  驱走寒冷

这些不多见喜气的脸

留在这里  代代繁衍

——只是我  我想先去

      逃离

成为必死无疑的反叛者

又或是为爱人  流尽眼泪的

——那个

当空  为我所不识的月亮

也为我所不识的  你

挽手喟叹  昨日与昨日的昨日

我还在洞口的  另一边

【一】

自有红消损

不减明月枝

桥台过几人

逢花又逢春

【二】

来时伞三折

见君不见云

盘山钓鸟翼

得看雨里亭

【红痣】


那是昨夜还在生长的痣

就在每个沟壑的旁边 


消失  不见


就像忽然间落成的一滴红血

化在了锈迹斑斑的单人床上

长大成人  不免心慌

【那绝对不是为了】


假若有人投湖死了

那绝对不是为了他


或她

或它

或他们


是夜晚的星子太亮了

是城市里的灯坏了

是缝补前忘了取火

是吞咽米饭后滑了勺子

是任何一个人


任何一个


独立的声音


教唆我


那绝对不是为了他们啊

是为了一些琐碎事


譬如说  今夜的着落

让我  水土不服

【匆匆而过】


我得有心才知道

每天的日月颠倒 

是上了发条的

【四月四日后】


我会错过点纸的时间 

只呼了一口  星火

看那些被爱着的人 


——变成眼中的灰尘

      不久  就

      飘远了


前些年  还在


我也许会忘了  他们

或者假装  忘了

在莫名安静的地方

想起  然后喟叹


——你  怎么就不在了


我是提不成生死的人

小的不懂  老的却又太懂

我在中间  大概要错过了 


讲命的时候:

来生  或无  都有条长河


我们  仅早披霜  默读

幽幽往度  翻折起白花

独作殡馆里的蒙蒙细雨

吹到脸上  失温似的冰凉

也毫无  悲  喜

【也许明天月亮就没了】


他们喇开了满月的肚子

却没有几颗星  滚出来

零零散散流了一地乌云

我知道


——天空难产了

      需要输血


而我们抬头张望

伸手捂住口鼻


难产了  当然不会好看

可  去年春天的花苞

还在被成千上万次的拍照

假装  明晚将要开放


【性空】


须臾长舒一口气

白发人悲成狂魔

他差一点杀一人

得道去了弹指间


———————


弹指间  他得道去了

须臾为长  弹指一瞬

而我们  魂离已久

只讲  金钱上的道义

越活越  失了脸面

【无题】


他的墙壁过白  似重度耳鸣

眩晕症和抛他而去的猫猫狗狗

都在电子屏的另一边  折舌

众人都忘了结局前  定要

追问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无题】

关于窘迫的生活

我只是递个火

或者取火

那些不见多熟的人

没了名字还有招呼可打

苦难日的配色  过时了

请别  非黑即白的打扮

【我们没脸说行为艺术】

“我们必须屈服

去承认错误”

把胎儿当作狗肚子里的业火

要命的是

这非是地狱

这非是妖魔幻化的洞穴

这非是世界的残骸下水

人类怎么会畸变成如此嘴脸

作美  或恶

没了尺度  没了边界

我把他人的罪扛了

我把他人的罪过  认了

只是因为我沉默寡言

这就该死了

大是大非面前

人类畸变之前的预告

我给轻视了

懦弱的服软了

误以为闭口不提

一腔血就与我无关

与我的安稳觉无关

殊不知  那把火烧了多少人

咀嚼了多少还在

告知生命可贵的人

我不过空空荡荡的来

空空荡荡的走

空空荡荡的

把脊梁骨绷直

却不知变质的皮囊

早已出卖了我

我记得“我们必须认罪”

超出人形与人性的美

我们没脸去做

假借一张天花乱坠的口

假借一条狗的嘴巴

我以为人间到处是人

谁知人间  来者不拒

我没脸说  这些是当下曝光

赤裸裸的挑衅和失心疯

我怕  矫枉过正

所以  我没了脸面

你也同样

还好  未早早睁眼便走了

未化作高尚的人形

【是我】

森林的声音与湖水里的哨子

是我 

在天空中央  因免疫力低下

——而坠落入网的

      也是我

我将要消失不见了

你们只看得到新铺的柏油马路

没有看到我悄悄地

碎了一身的骨头

粘在了塑料袋上

猎枪只是过热  微微一晃

我就落入  早早铺设的圈套

只因我免疫力低下 

不怪这深深的霾

也不怪  子弹壳儿招呼我

更不能怪  人类的快速发展

是我

也只能是我了

我是最后的一只鸟

化工厂旁边  雏鸟的翅膀少了半边

我是听着天空的故事长大的

却没能飞出这现代化的正中央

【除了一人他们都在倒数】

【想要些什么已经不知道了】


你在用手冲洗月亮

暗房里  还有今早儿的太阳光

除了一人


——他们都在倒数

        想象昨天

        才扎好的风筝


“起飞的模样”


一天

两天

三天


他们掰着指头数着  只有你

看这些春天里的燕子  落了泪

活的不要  死的却强求


照片被眼睛放大

日月也蒙了层焚烧纸张的灰

人啊 


用手轻轻擦去

好似  要重头再来

【仿生】

他们留守于最后一寸土地

亲爱的  地球还在

我想这么对我的孩子说

——却无力撒谎

杯子里还剩下些  浓缩咖啡

我没有睡前故事了

那些往返于宇宙间的前夜

我早早就忘了

我只能看着你睡熟

稚嫩是抵不住困意的

我是来客  从哪里而来

当你长大后  请别打量

我的模样

与你黑色的眼睛不同

我不是你的母亲

死的偏偏是你的母亲

而我  只能看着他们落入黑暗

闪着星火一般的感应灯

【未出生的父亲】

磨蜕了一层皮后  年轻人走了

额头上婆子们的刺绣也没了

饥饿让众人的拳脚萎缩

他赤裸的躲在昨夜收好的蹈垛里

不过是  大喊了几句话

——就有明火和暗火

      要点燃了他

      比起被殴打

      他更怕

“没了母亲和爱人”

他还不曾和谁  从未有过亲吻

潮湿的水汽也能冻透他的伤疤

还没能撑起桅杆出航

      见证谁的出生

      全无指望

有影子在旁边  呵呵呵的冷笑

喷嚏和塑料  也就那样算了

所有人都在费劲心思的假设死因

当初男孩儿喊叫的不是父亲的名字

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

而是每个不知怎样回答的

就像繁星的离去

无人应答


【现实中的不可说】

许多人问  是谁

他抻直了舌头敲定了人选

是背后那个被泼了红血的人

和他同样的性别

这样的爱  可不能一句话就消解

来吧  玻璃缸中的鱼

游过来  和我一样

——缺氧又慌张

许多人问  是谁

他差一点就屈服  垂首

这样的爱  可不能轻易地消解

不能:

这样缺氧死掉

还没好好的和他告别  拥抱

尽管  伤口让我过度的红

但我此刻  什么都不能说

【她还好吗】

你来人间这一趟不容易

尽管母亲捂住了坍塌的乳房

把脱落的头发搓成一团

偷偷的丢掉

也许:

穿衣镜前  她会笑笑

脱掉年轻时的花褂子

她的围裙  可时髦多了

带着你小时候爱

现在却不爱的油烟气

后来

——你不怎么在家吃饭

     

这一点半点的打扮也省去吧

围裙上的花  虽是鲜艳

——可再也没了味道

你要看看她们

几十年前她和你不一样

还在桌前安静的咀嚼着白米饭

明日套上你瞧不起的连衣裙

结伴去  正午阳光最好的地方

【我和你】


一场莫大的雷雨

推开湖泊上的月亮

也就推开了井上的盖石


你说此时:

——投湖无异于跳井

      都是下沉

      往下沉


下沉


那么你会变成什么


成了来年的来年被抹平的泥

成了贫瘠中央最后的沃土

或者对未来些许期许

以为来年的来年会有人播种你


可我不一样啊我还未见过你

好似还在勇敢的想象着你


众人千百次的沉默  让我

要大声质问


你说的一切


这里哪里有迷人的一切

哪里有一朵朵的云

也没有人会接住我眼中的雨

只会打雷  更无半颗星子


——待闪电劈了笔直的树

        劈了

        你一边

        我一边

  最好的时刻 


记起了


你消失了他们才会回忆你

但你绝无可能消失

也绝无可能坠入湖底

只因你  无与伦比的美丽

众人就会用手打捞起你


而我  我的余生里

只有一个硕大的圆套住脖颈

留有生命去推一块惊恐的磨石

干巴巴的望着天上的你


然后阖上妄想倒头就睡

【谷雨】

我做了两三载异乡客

老了     

便了付一把野火

只是我还握有你心脏的轰鸣

不能悄悄地  悄悄地

离开此地

我听到是你四方乱音

而非空谷雨浓浓

【旧的,不好】


孩子们把我的名字划去

我只好狼狈的往后跑

跑到他们还未出生的时刻


——那时我年轻的要命

      刚刚掉了一颗乳牙

      也才来这世界

      不久


人们还在吹捧独子的好

像是一人一盆栽好的草

人们还在依赖报纸上的节目表

轮着番的往最有趣的人家跑


但是现在

我们的名字

无数个

名字


被划掉了


——就如同多出来的几十年

      谁也不肯张口

      再提了

【再见,我亲爱的朋友】

我一头扎进灰黄色的皮肤

像是扎进海洋

她原来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人群又把她的轮廓线勾勒出来

仅仅这样我就准备转身落泪了

【走吧,他们已经不在了】

罹难前他们披着白色的头发

素面  先走一步

就好像抽身人间很久了

一晃神儿  腿就跪麻了

想起昨夜  他们还活着滚落热泪

——而不知现今的

        魂魄会睡在何处

家:

     

但愿如此

我们不会无视死亡

也不会用黑色遮了白色的头发

他们素面朝天  多年了

我们呐——还活在梦里

谁说的死亡是被时间抹平的

应该是被无数人的手

抚摸而过  谁都只有一条命

不止一次的拂过

好似他们罹难时半开着的眼睛

望着你我  远之又远  近之又近

【停笔后我死了】


还有一个人背后看你

写一个字  便要杀一个字

【无题】

需要浮出水面  透一口氧

他们是鱼  没错

一大群游来游去的鱼

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出发点  仅这样

也就这样  都有了许多的家人

而我们  在岸上手拉着手织网

却——相互捕捉

因为理解彼此的生性

      ——所以把手握紧

          以为这是

【无题】


大概几点我会安稳的睡去

需要多久  才能忘记我

我只是被丢进来

被随意的人随意的丢入


——因为我跑的太慢了

      因为我啊

      把一切的错归于被动


灯把黑夜的蚊帐烫了个洞

于是


——所有人的荒谬

      都钻进来

      咬我

     

【深夜里的沉默】


灯把黑夜的蚊帐烫了个洞

于是


——所有人的荒谬

      都钻进来

      咬我


只因我留着浪漫的血液

却:

没对众人开口讲些什么

一直闭口不言


“我没有任何的漂亮话”


睡前故事早就被大人们撕掉了

我怎么可以又把妄想捡起

【无题】


他不过多看了一眼

就再也睡不醒了

【无题】

我记得那多余的一点

就在他舞蹈时

掉落的星火

【旁观】

他们用手推到了巨大的立牌

再一一戳破气球

我混迹在阴影的背面

看了个清清楚楚

捧花在照片里存放几秒

就入了垃圾桶

清洁工们在一旁看着

——取出放错分类的塑料瓶

落下的眼泪被食甜的蚂蚁围住

只是那花孤单得可怜

就像这最后一回的校内演出

转眼之间大家都走了空空荡荡

“啊,一届不如一届”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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