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我的小叔只比我大五岁,小姑比我大八岁,大姑比我大十岁。父亲在我姑姑叔叔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祖父,因为他们的成长成家都离不开父亲的助力。
大姑上学成绩一直优秀,她是父亲的第一份希望,却两次高考都名落孙山。看着大姑失落消沉,在村中任会计的父亲第一次请客送礼,大姑当上了村小学的民办教师。说媒的人们纷纷上门,爸爸却一一拒绝,他说要给姑姑找个读书的人。最终,大姑嫁给了同是高考落榜同为民办教师的姑父。婚后第二年父亲得到招收民师生的信息,鼓励他们报考,他们双双考入黄骅师范,跳出农门,两人毕业后都教书至今,家庭和美生活富裕。直到今天,大姑都格外感激父亲,是父亲给她铺就了这条阳关路。
小姑早早辍学,当时村里有个磨光厂,小姑就在厂子中磨刀子勺子,贴补家用。我至今记得,小姑每下班回家,都是满身满脸的黑灰。小姑也经常是带伤回家,不小心就磨破手指或手背。小姑是兄妹中最老实的一个,父亲尤其怜惜她。在小姑出嫁时,父亲做主给了小姑较丰厚的嫁妆。小姑与姑父都没文化,两人赶集卖菜,很是辛苦,日子一直较紧巴。每逢我村的集日,父亲都会去给小姑家帮忙,几十年如此。小姑更是凡事都依赖这个大哥,大到盖房搭屋,小到姑婆琐事,父亲从未埋怨小姑一句,总是尽心尽力维护她的小妹。如今的小姑已有孙子孙女,可一有难事,还是先来找父亲,父亲不只自己宠爱小姑,也嘱咐我和弟弟:“别家的事我不找你们,要是你小姑有事都必须上心帮忙。”
小叔自幼过继给二爷,随二爷生活在黑龙江。小叔在黑龙江第一次高考落榜,父亲在千里之外竟是忧心忡忡。那时还没有电话,他给二爷写了一封信,说内地的教育比东北强,要小叔回家来复课一年,然后回黑龙江高考。现在想来,父亲的理念竟是“高考移民”的先驱呢,领先了几十年。小叔真的回来了!父亲联系学校等事宜,并陪读一年,小叔顺利考入黑龙江医专。正是这一年改变了二爷一家,小叔毕业后,二爷全家迁回海兴。父亲更是尽心周旋,连同与父亲同年的小姑奶奶一家也从东北回到了老家,两家人均在海兴落户。
二叔与二婶三天一大架两天一小吵,闹得祖父祖母每天不心静。二婶还是不断找茬,与祖父母矛盾不断。每次都是父亲从中调和,几十年了,二婶纵是挑剔也从没说过父亲的不是,那是因为父亲秉公心任吃亏讲道理。二叔家在村中要地基,盖房子,两个弟弟上学结婚,都是父亲不遗余力地东奔西走。两个堂弟对父亲敬爱有加,遇有生活中的难事,他们也总是越过二叔来问父亲,他们总说大伯的境界最高。
父亲如同整个家庭的“定海神针”,只要父亲出马,兄妹几个的大小琐事均一一搞定,而今父亲年老,但向心力仍在。每有亲朋婚丧嫁娶或者逢年过节,兄妹子侄总聚在父亲的老屋,推举换盏的热闹中平添了亲情,笑语欢颜的恳谈中更迭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