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呆得久了,难免憋屈。那种想去乡下一探究竟的欲望渐渐骚动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难以掩饰的欲望。
雨过天晴,心情豁然开朗,好友网上晒的帖,也似雨后春笋般一茬高过一茬。阅尽各种踏青靓照与心得后,不觉发现,无论是“高帅富”还是“白富美”,他们所选择的乐游地点,似乎皆是,欲将层层高大建筑抛离脑后的田园乡下——
冒着油光发亮的高跟鞋却被擦身而过的“蹦蹦蹦”蒙上一层面纱的囧态;也不惜自毁昔日一派端正的老总形象,屈膝坐上摇摇欲坠的木头小凳,捧一碗“上等”的田园美食——爽哉!不被约束的乡下旅游好似低调的二线演员一般,静静地,静静地,突然间,一炮而红。
田园风之蝴蝶效应强烈,吾难以幸免。选择了距离西安远近适中的礼泉县袁家村,一探究竟。随后,理所当然地,体会到期待已久的灰土袭面与裤子被挂的尴尬。糗态殆尽,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漓淋却从上自下倾注全身,原本只是想凑热闹的心态被突然打破。
可别说,这小小村落经营得甚好,不比往日仅以麻将和钓鱼为主打的普通农家乐,也不单单满足于都市人舒展筋骨的趣乐。油坊、布坊、醋坊、茶坊、面坊、辣子坊、豆腐坊、醪糟坊、药坊,一字排开;摇一摇那古井的辘轳,推一把磨面的磨盘,拉一下茶炉旁的风箱……
以关中生活文化为轴心的体验地,一下子就打开“上一代人”尘封的记忆,而“下一代人”则久违着对厚重关中民俗文化的好奇与探究,爱上,且一发不可收拾。
饱足“农夫隐”
青灰色的砖、青灰色的瓦、传统式样的窗棂,愈发衬托出墙上玉米的黄和屋檐下灯笼的红,质朴而凝重。一条宽约丈许、青石铺就的街道,与鞋跟交相辉映成悦耳的曲调。街道并不罕见,但道路一侧,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清澈泉水,缓缓流淌间,顿觉整个村落灵动起来。愈加晃动眼球的是,路两边随着微风飘荡的各色店招:“永泰和”布坊、“五福堂”面坊、“德瑞恒”油坊、“五味斋”醋坊,“天一坊”辣面……简约的布面、朴素的字迹,镌刻出的却是这些老字号店铺岁月的痕迹。
既然是美其名曰的“关中体验地”,到此,自然不能愧对了称号。这“体验”二字正是袁家村最独特、也最为吸引人的地方。卯足了精神头,抹起袖腕,游走在老街之中,每到一个店铺,都跃动着不同的感动与欣喜。走进一家布坊,几台泛黄的木制织布机呈现眼前。看得心里痒痒,便想上前一试。但兴许是自己从课本上照搬来的拙劣姿态,引得一旁同是游客的大叔,上前热情指正起来:“梭子要拿稳,动作要麻利,眼疾,手快,还要注意不能有残线……”虽不知整个叙述过程是否专业,但向来不能自诩擅长针织女工的小女,却生生在这位魁梧大汉的指点下舞起纱来,还自觉有几分像模像样——或许回到那个久远的年代,一准出落成一个贤良聪慧的大家闺秀。
其实,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体验的地方。短短的一条老街,处处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生动再现了关中的市井风情,难怪有人将它的景象喻作西北版的“清明上河图”。男士们自当也不能作罢了。墙角的各式农具,随意掂上一个两个,肆意练习一番。此刻,已无人在意身上的某某衬衫还是否白皙,裤子上的褶皱是否因为劳作又增添几条纹理。在这里,谁不会使用农具,才是真正的OUT,雄性的潜力被彻底激发。平日里总也找不到合适锻炼的地方,此刻有了最自然的选择……
“吃不完,兜着走”
还未走上前,便被一群“长枪短炮”锁住视线。带着发觉“新闻线索”的好奇心,奋力涌入人群——四五个“长嘴茶壶”跃然眼前。汉味的曲子在音响中肆意蔓延,浓烈的茶香伴着春天的气息穿越体内,上了岁数的老人悠哉地拉动着烧茶的风箱,黑金丝眼镜、仿清服饰,再加上一副无视镜头的淡定与自我陶醉,绝了!坐下来,沐浴着春末的阳光,静享一杯带着春意的春茶,听老人们讲一段说书。青黄间的清水砖墙、厚重的乌漆大门、雕刻着关中传统风格的门楣、迎风招展的店招,纵使有三千烦恼丝,也一一抛之脑后了。不得不承认,吾在此醉了,醉倒在这一派关中地区难得的悠闲浪漫画面中。
歇够了,再往前走,才发现,味觉的享受才刚刚开始。自制酸奶、热豆腐、醪糟、油坨坨、煎饼、酱辣子、荞面河路、并不宽敞的青石路的桌椅板凳上,坐满了衣着时尚的都市男女,顾不上整理下歪裂的腰带,来不及卸下稍显厚重的墨镜,悔不得方才多吃了几个占用胃里的包子,争相从皮革优质的钱包里掏出那能换上一顿爽口田园味道的票子。大概,这是此时此刻,最急切的愿望了。
老人、小孩、男人、女士,再加上偶有笑容快要绽放到耳边的外国青年,与这古朴的镇子定格为一体,几丝若有若无的白云不知是飘在一汪清水似的天空中,还是浮在步行街灰色的屋瓦上,那纹丝不动的墙砖透出的却是关中平原这块大地上千年的见证。离别的嬉笑声中,挂在手中大包小包的特产纸袋,一次次与我擦身而过,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想必,那是来这里的每个人分享给亲友的真挚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