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景深已经在竹下站了一夜,当看见十七层的灯重新亮起时,他抬脚从稀松的竹子间离开。
人在孤独的时候常会不自觉地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尽管她不想承认,可和景深的遇见,打破了她一直以来努力为自己营造的平静。郁唯一拿着咖啡盯着窗外的几颗竹子,当初如若不是因为这一片风景,她不会爽快地答应张库库住进这个小区。
景深翻看着文件,坠楼的死者名叫徐颖,尸检报告还未出来,他叫来了知点。
“确定是自杀吗?”
“死者家里没有发生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推测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
“谁报的警”,
“……”知点摇摇头。
景深再次来到徐颖家中,这个房子在死者名下,他打开房门进去后,仔细地查看房屋,渴望能够发现一些新的蛛丝马迹。可是房内除了一些正常的用品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墙上的一个照片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呼吸停滞,那张照片里面的人分明是郁唯一。他脚步急促地下楼,拳头像是捏在心里,很沉很沉。经过17层时,他停了一下,眼神晦莫难测,随后匆匆离开。
开车回去的途中,知点打来了电话,死者的身份确定了,是影星徐楠同父异母的妹妹,徐楠出国度假了没回来。他挂断电话猛踩油门,一路飞奔到单位。
“知点,调监控”,后者尽管搞不懂他这没来由的暴躁,但还是跑着去监控室了。
他盯着电脑一动不动,脑子里回想着洗手台上空出来的位置,知点在旁边看着他,不一会儿两人同时呆住了。她跳楼的前两天,分明有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子进去过她家。景深托着额头想把这一切联系起来。
“哥,你快看,他……”,陌生的男人停在了十七层,他从电梯里走出来,盯着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后,重新进入了电梯。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他盯着的正是郁唯一的房间。
景深踢开了椅子,手倚在窗边看着电脑,久久地沉默着。“知点,查清楚她的朋友圈,越详细越好”。
想起那个眼神,景深越发觉得不安。下班后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便来到了陈曦小区。
开门的人有一瞬间的呆滞,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呆呆地看着他和他身边的行李,几秒钟后,作势要关门,景深伸手推着门,僵持了一会后,郁唯一松手了。
你来干什么
“唯一,这几年,过得好吗?”
说好了不在意,可是语气中赌气的成分却让景深心中一紧,他笔直地看着面前的她。似乎想要把缺失的这几年都补上。
当初他无数次想要联系她,可晴晴因为病情严重,精神上变得极度依赖他,为了让她安心治疗,他甚至将手机当着她的面摔碎了。后来她病情好一些的时候,他尝试过联系她,可她的号码却变成了空号。
这一次绝不逃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我是来保护你”
“保护我?你不觉得现在说这话太迟了吗,当初一言不发地离开的人谁?”
“……”,从他离开的那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有愧疚的人是他,他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弥补对非伽但是愧疚,可偏偏他选了她最厌恶的一种。
所以这次,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手。他将行李箱放进客房,然后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
“我明明不需要你的保护了,我明明快要忘记你了,为什么?你是为什么啊”,。
景深起身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头抵在她肩上,那么多的话,最后他轻声说,“对不起,我不会再逃避了”。
她的身体因他的拥抱而细微颤抖着,随后拨开那双缠绕在她腰间的手,转身进了卧室。失而复得的心醉让她惶恐。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过去从来都没有过去,她的身体比她更诚实,渴望他的拥抱,贪恋他怀中的温暖。
可内心又觉得无法轻易原谅他,就在那份纠结中,她沉沉地睡去。
半夜她醒来时,看见景深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睡觉,还是那样一张让她魂牵梦萦的面孔,除了嘴巴周围多出了一圈胡茬。
她轻手轻脚地拿起毯子给他盖上,冷不丁地,被他抓住了手腕,她忙后退了几步,以为他醒了,却发现他在做梦。
“我看你这辈子就哉在景深手里了”,江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
“也没什么不好”,郁唯一拿起面前的咖啡对着窗外,嘴角微微扬起。
许是许久未见到她的笑容,江姜呆呆地看着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你开心就好”,也许她从来不知道郁唯一的固执,对于景深的固执,因为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当景深回来在另一间卧室找到他的行李时,他像个开心的孩子那样,将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床上,他看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
谢谢你,还爱我。
让他明明白白知道郁唯一从始至终心里只有他的是杨昕承的一通电话。他走的那些日子对于她来说是悲伤到她需要到酒吧买醉的心痛。原来在她的心里她一直念着他。有什么能够比漫长的爱恋得到回应更让人心生欢喜呢。
景深终于承认,他也没有那么无私,在他无数次靠近她的那些日子里,他也在盼望着对面那个人能够向他走来,哪怕是一步也好。
在等待郁唯一回来的时候,他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电话铃声响了,他拿起电话,知点在那边着急地叙述。他拿起外套匆匆地离开了。开门时,对着郁唯一喊了一声,他忙完了就回来。她出来后他已经开门出去了。
尸检结果出来了,徐颖的死不是自杀,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大量能够导致精神错乱的苯巴比妥,初步认定是这个药物导致她精神错乱从而跳楼自杀的。
“徐颖,徐楠,郁唯一,陌生男人”,景深忽然将这一切联系了起来,如果以影星徐颖为连接点,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
“他们都和徐颖有关系,一个是她妹妹,一个是拒绝她的漫画作者,还有一个……。”
“是粉丝”知点在一旁附和,“那郁唯一不就有……”没等他说完危险二字,景深已经出去了。
郁唯一等景深走后,准备一个人去超市买点东西。她前脚刚走,对门也开了,出来一个男子,头戴棒球帽紧跟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里有几个身穿貂皮大衣,各种名牌的夫人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门,郁唯一不禁觉得他们的眼估计真的只能看到头顶。
电梯门一开,她便随着她们一起出去了。背后跟着的那个男子则下了负一楼。
搬进这个小区后她已经无数次一个人逛超市了。可这次莫名地,却有点孤单,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面前经过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对一对的。
小区的保安也是个好记性,上次非伽来时因为面生便没让她进去,郁唯一下来接的他。此后每次见到郁唯一都灿烂地笑笑。
景深刚刚把车停下,便看到郁唯一从栅栏旁边经过,他松了一口气追上去。还未等他开口叫她,便看到一辆车朝着他们开过来,一瞬间,他们都看到了彼此发白的面孔。
景深大步跑过去将她推了出去,那车便从景深身侧擦过去,车和人相差不到十厘米。郁唯一蹲在地上看着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起来。他跑过去像拎猴一样把她拎起来。
“唯一,你没事吧”,郁唯一脸色发白,呆呆望着刚刚这个差点死去的人,景深以为她吓傻了,便摸摸她的额头。
不是吧,难道人真的能被吓傻吗?
你才被吓傻了,你全家都被吓傻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郁唯一,轻声笑了,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这样了。无理取闹的样子,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以及,直看着他心里发慌的炽热眼神。
没有任何防备地,她哭了,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抽泣着。
你刚刚差点死掉,你知道那一刻我……我觉得我也快要死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完后,在他的衬衣上抹掉自己的眼泪。
你真的不应该回来的,你一回来我就开始心不在焉。
景深揉揉她的头,心疼地看着她,你放心,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知点发来了短信,车牌号码是假的,也就是说他的猜想是对的,那么刚刚撞他的人便是那个陌生男子。
帮她系好了安全带后,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唯一,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听到了吗”。她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是和徐颖有关系吗,郁唯一也知道了徐颖便是徐楠的妹妹”
“别担心,交给人民警察你还不放心”,景深自嘲地笑笑,目前徐楠回来或许可以解开一些谜题。
郁唯一点点头,看着景深,“我想去超市”。
“买什么啊”
“就是一些日常用品啊”
“给我买吗”,景深扭回头看她一眼。
本来是开个玩笑,看到她微红的面颊,竟然猜对了。
“我去,我正开车呢,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吗?我要停车!”
“你敢!”,郁唯一嘟着嘴指指他的后方,下一秒便传来了鸣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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