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搞不清。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令堂去世。明日葬礼。特致慰唁。’它说得不清楚。也许是昨天死的。”
故事就从这里――“我”母亲的离世开始。“我”是默尔索,城市里的普通青年,做着普通的工作,住着普通的房子,过着普通的生活。因没有能力为母亲提供她所希冀的晚年生活,“我”选择将她送去养老院,至少在那里,她还有一群同龄人的陪伴。
在母亲的葬礼上,“我”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机械地随着他们走完了整个程序,仿佛一切都不关乎自己,而母亲的死,也包括其中。相反,只对那日热得离谱的天气和几近混沌的大脑尚且记忆深刻。总之,对于母亲的离开,“我”仿佛是个局外人。葬礼结束第二天,“我”在泳池遇见了前同事玛丽,“我”同她畅聊打闹,并在夜晚来临时,做了很多青年男女在寂寞时都热衷的事。事后,玛丽问“我”是否爱她,“我”想了想回答不爱,因为于我而言,“我”可以同任何一个“玛丽”发生关系然后结婚,其中并无任何差别。在对待爱情时,“我”也仿佛是个局外人。后来在工作的过程中,“我”被给予了一次去巴黎工作的好机会,但“我”仍然拒绝了,只因无论在何处工作,“生活对我皆是如此。”对于“我”所存在的生活,“我”仍还是个局外人。
阅读第一部分时,默尔索对人对事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并不感兴趣。”那他究竟对什么怀有兴趣?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基于旁观者的立场去观察身边人的生活,很多时候,他都是“社会的局外人”。他被这样形容:“实际上没有灵魂,没有任何一条在人类灵魂中占神圣地位的道德原则。”
从母亲去世开始,到在沙滩上杀死阿拉伯人为止,第一部分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展开叙述。之后,默尔索被控告杀人罪,第二部分即在社会意识的牵引下依次展开。之所以说社会意识指引了第二部分的故事情节,是因为在这一部分里,默尔索从自发的“局外人”变成了法庭上真正的“局外人”,他的个人意识被无情替代,在律师与检察官的周旋中无从为自己发言哪怕是无谓的辩解。
但第二部分真正让我有所感触的,不再是默尔索的“冷漠”,而是来自于这个社会的“冷漠”。当默尔索走进法庭准备接受审判时,大家都在见面问好,打招呼,进行交谈,就像在俱乐部有幸碰见同一个圈子里的熟人那样兴高采烈。当然,这些并非重点,精彩之处在与律师和检察官之间的案件争论。检察官始终强调默尔索是“怀着杀人犯的心埋葬了母亲”,并将他定义为一个冷酷无情、蓄意杀人的魔鬼;律师则据理力争,认为默尔索仍然是一个理性且大度的人。到这里,我们惊讶地发现,整起案件所围绕的中心似乎早已从犯罪与否转移到了默尔索本身这个人上面,而评判他有罪或无罪的标准似乎也变为了社会对于我们的普遍化要求。正如此书主题所言,在我们社会里,任何在母亲下葬时不哭的人,都有被判死刑的危险。
故事的最后,“现在我面对着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融洽,觉得自己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是面对死亡的恐惧改变了“我”,还是宁静到极致的夜晚释放了“我”,又或者是,当“我”真切感受到了其他旁观者对待“我”杀人事件的冷漠以及“我”无法在整个审判过程中为自己说话的无奈时,明白了“局外人”的悲哀。
世界是对立统一的,人与社会的关系亦是如此。随着社会法制制度等的渐趋完善,社会以及社会中的人们似乎对于很多事情都已形成了一套固定的审判标准,从之即善,逆之则恶。然而更多时候,在这“井然有序”中,我所感受到的并非都是便捷,而是冷漠和力不从心。于是,我们中的很多人便渐渐想要把自己掩藏起来,而为了更好地生活,我们更情愿以旁观者的态度处事待人,宁愿事不关己,也不要惹祸上身。那么,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我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