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心学》(13)
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
——《传习录·上·徐爱录》
part2 谈谈物质
德国哲学家施泰格缪勒说过:“在20世纪,一方面唯物主义哲学不仅在世界上许多国家成为现行官方世界观的组成部分,而且即使在西方哲学中也常常处于支配地位。但是在另一方面,恰恰是这个物质概念始终是使这个世纪的科学感到最困难、最难解决和最难理解的概念。”
在牛顿的古典物理学时期,所有人都认为世界是由各种物体组成。无论我们是否去观察它们,这些物体一直都在那儿。这就是唯物主义哲学的世界观。在这种世界观之下,物质是很乖的,丝毫不让人头疼。
然而,随着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出现,物质开始变得不老实。按照相对论,同一个物体,对于选取不同观察条件的观察者而言,就有不同的长度、形状、质量等。理论上讲,观察结果可以因观察者及观察条件的不同而有无数个,且每一个都是真实的。既然物质可以由观察条件的不同而随意变形,那它还有什么“独立存在”的客观属性可言呢?
相对论的出现,在宏观尺度上打破了物质具有“绝对客观”属性的观念,等于剥掉了它的外衣。而紧随其后的量子力学,则在微观尺度上彻底颠覆了物质的基本实在性,形同剥掉了它的内衣,开始了一场疯狂的裸奔——其疯狂程度甚至连爱因斯坦都不敢相信、不能接受,以至于他终生排斥量子力学。
物质的疯狂裸奔是从原子开始的。在量子力学诞生之前,人们以为原子的内部结构是电子绕着原子核在固定的轨道上飞速旋转。1913年,一个叫尼尔斯·玻尔的丹麦年轻人突然提出一个理论——电子根本不存在清晰的运动轨迹,它会在这一刻运行在这个轨道上,下一刻运行在另一个轨道上,而且这样的跳跃不用经过其中的任何空间。也就是说这个物质可以突然间从无到有,又会倏忽从有到无。不仅仅是电子,所有已知的微粒子,包括原子,我们都不可能知道其具体的运动规律。这个划时代的科学发现,就是著名的“量子跃迁”。
1926年,玻尔的学生海森堡进一步提出,我们不可能知道一个原子或者一个电子在什么位置上,同时又知道它在如何运动。你不仅不可能知道,而且具有确定的位置和运动的原子这个概念,本身就是无意义的。你可以知道原子在哪里,得到一个答案;你也可以问原子如何运动,得到一个答案;但是你不能同时知道这二者的答案。这就是量子力学的另一个基本理论——测不准原理。
玻尔说:“原子的诡异世界只有被观察时才变成具体的实在。换言之,没有观察时,原子就是一个幽灵;只有当你看它时,它才变成物质。”倘若一个东西只有在我们看它时才变成东西,那它算什么“东西”?!物质为何会依赖我们的观察才存在? 这太疯狂了。伟大的爱因斯坦也无比纠结困惑,愤然说出了一句名言:“上帝不掷骰子。”然后就和玻尔掐架,最后发现掐不赢,就跟量子力学说拜拜了。对此,玻尔倒是相当淡定,他说:“要是谁第一次听说量子论时没有发火,那他就是没弄明白量子论。”
在量子力学中,微观粒子的主要特征被描述为“波粒二象性”:一个电子或者光子,有时候会表现得像一个粒子,有时候则表现得像一个波。它是粒子,还是波,取决于实验和观察。当它是粒子时,就是物质;当它表现为波时,就是一种不定形的运动,能够扩散和消失。
为了形象化地说明微观粒子的这种“两可”状态,量子力学的创始人之一薛定谔,在1935年设计了一个有点残忍的实验(当然只是思想实验):一只猫被关在一个盒子里,盒里有一个装有毒剂的瓶子,瓶子受控于一个粒子衰变的装置。在观察者进行观察之前,粒子是否发生衰变是无法确定的,所以毒剂被释放与否的概率为1:1。这也就意味着,这只悲惨的猫随时处于一种非死非活、又死又活的“叠加态”中。非得等到一个观察者出现,才能搞定这只猫的死活——你一看它,它要么全死要么全活。这就是著名的“薛定谔猫实验”。
其实,早在薛定谔恶搞这只猫的四百年前,王阳明就已经表述过类似的思想。这个思想源于一个故事“岩中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