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起始:经验、记忆、与女性
女性平均寿命要比男性长。当然这源于造物的设定,女性拥有的两条X染色体使女性拥有更强的免疫力,女性个体在药物匮乏、医疗技术低下的年代可以活得更久。更长的寿命之于生命个体,也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
回溯远古,在原始人平均寿命低至18岁的时期,一个长寿的女性,对部落的经验传播、平均智商和文明进程都非常重要——这个核心的女性就犹如今日的硬盘,以自己的大脑储存了一生的生命经验。
这样就让我们假定,在上古的时候,主要的叙事人是女性的,储存经验、组织记忆的,是女性。就像现在更多人记忆中童年给自己讲故事的大部分都是外婆、奶奶。男权社会后,基于男权的制度和女性权利缺失,叙事/写作转变成了男性化,男性主导了话语权。
而如今,女性的上升道路、重拾话语权,毋宁说是一种回归。
2. 道路
对于历史人物的批判与评定,我们常常听见一句“理解之同情”。这句话放在当下,也是合宜的——古人也曾是鲜活的今人,今人也将是逝亡的古人。
理解是理性上的,同情是感性上的,两者共同加工塑造出了文字的质感与温度——是冷硬还是温柔?在“共情”上,毫无疑问女性做得更好。因此,女性能够抓住细微,从细微处抓出整个脉络,这种以小见大就像从一片树叶溯到了树根。男性从大脉络入手,从树根往上探寻到了某一片树叶,既然是同一棵树,也将与女性叙事殊途同归。
女性天生对于语言加工有优势——想想在学生时代作文拿高分的男女同学比例,而最大的缺点是不够自信。——与男性的过度自信、自恋相对。这种不自信一方面让女性落笔比较审慎,另一方面,实在是制约了太多自我的发展。太多的因素让女性羞于提笔,又让女性羞于发表。阐明自己的立场也常常游移不定,陷入到自我怀疑与自我压抑之中。
3.消失点:唯有女性的眼看得见
-这幅画画的是Judith色诱敌军将领Holofernes趁其醉,将之斩首。这幅画的作者,是女性画家 Artemisia Gentileschi 。
(如果你足够敏锐,你能从这幅画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蔡文姬的《悲愤诗》
(节选)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
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
……
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
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
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
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
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
失意机徵间,辄言毙降虏。
……
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
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
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
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
城廓为山林,庭宇生荆艾。
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
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
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
登高远眺望,魂神忽飞逝。
奄若寿命尽,旁人相宽大。
为复强视息,虽生何聊赖。
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励。
流离成鄙贱,常恐复捐废。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这就是属于女性视角的叙事诗。从天下纷争,到被掳劫,到悲惨的俘虏生涯,到被赎归家之后满目的荒凉,一直到最后的“流离成鄙贱,常恐复捐废。”令人不忍而渐含泪。
这是后代文人指责蔡文姬“失节”“不够节烈”所不懂的。鲁迅在《坟·我之节烈观》里常写灾祸纷起,往往添了一长串烈女。
社会公意,不节烈的女人,既然是下品;他在这社会里,是容不住的。社会上多数古人模模糊糊传下来的道理,实在无理可讲;能用历史和数目的力量,挤死不合意的人。这一类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里,古来不晓得死了多少人物;节烈的女子,也就死在这里。不过他死后间有一回表彰,写入志书。不节烈的人,便生前也要受随便什么人的唾骂,无主名的虐待。
因而种种,有些故事,只有女性能写。男性笔下为女性代写的语言,来来去去的是长门买赋、是团扇、是秋风、是春愁、是薄情,题材狭窄逼仄到只剩下闺怨、怀春与失意。正如同样的题材男性画的女性往往带着色情,只有女性才懂刨去色情的眼,去感受情节之下的悲悯。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拿回话语权进行叙事,这既是必定,也该是使命。
4.行道树
• 性别转换,“双重性别”,男性的闺怨情结,表达自己的失意和怀才不遇,这种性别的隔离和转换,触摸了男性心底隐晦的审美愉悦。女性的性别转换形象呢?(吐槽——总该不是种马文开后宫吧)
• 女性加入写作之后,是对整个写作体系的补充、添砖加瓦,还是独立于男性主导的写作体系之外自成一系?
后来思考了一下,这两者并行,不矛盾。文学是人类共同的财富。
•“ 中性写作”、“去性别化”是否必要。
这涉及到“写作是否是中性的?”。女性的写作历程不该先被定义束缚住,而应该发掘更多的可能。至于最后的选择,在于写作者和读者。
• 是否是因为男性作家基数太大,所以男性作家的题材涵盖了女性的范畴
我觉得有。比如男人写的闺怨、负心汉以及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即使有涵盖,并不意味着题材被占领。
• 文字的记录和收集→民俗史 ——记录的价值
历史除了大政治之外,还有民俗、个人生命历程的部分。忠实地履行文字的记录职责,哪怕是写一条条微博,集合起来,对后代来说,或许也将是财富。
——总之,无论怎样,要写。
后
这是参与正午在魔都的讲座之后的产物,一直躺在草稿箱里,总觉得自己没有写到尽头。正午当中,从女记者的绝对占比,到质变出女性的记录语言,只是时间的问题。那个时候,就不会有“对不对”,而全凭“好不好”。
——又因近日记者强奸女实习生,实在感觉女性声音在主流媒体之微弱。但是,不应该因为害怕而退却,不应该因为现实坎坷苦辛,而退居于某个“壳”之中。所有无法杀死我的,只会更强大,相信女性内心中的强韧。
@罗妮zyzyyuan
飘飘老师发现【男女法学家、人口学家立场区别挺明显的,女性刑法学家坚持婚内无奸的不多,女性人口学家认同生生生是振兴中华的第一要务的也很少】,如果全职工作的女性绝对数量和相对数量都在减少,在制定政策时难免就会吃亏。大家都知道在签订合同时起草合同的一方永远占便宜,起草政策也一样。
与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