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读者反应说前一节的代入感没那么强,应该是描写还不到位,所以对上一节稍作了修改。同时也给波波的火柴棒添了个名,叫小卜bō。有个名字的事物,我们总能给他一份特殊的情感。)
“我不用为我的吃喝发愁,也不担心小卜会带着我栽进河里。我想念我的主人,但我也同样喜欢和小卜待独处的时光。我尽量不去想我和小卜靠岸后的事,我很享受现在我们彼此拥有的时间。”
“但另外一件事彻底打破了我和小卜的关系。在河里漂了大概四天后,我的牙开始隐隐作痛了。我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我必须咬着小卜的才能缓解疼痛时我才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我的牙疼来?”
“熊先生,你的牙怎么了?”我问道。
“噢,这还是后来我和小卜上岸后我遇到的一只田鼠告诉我的。他虽然很不友好,一直嘲笑我是个白痴,但还是解释了我的毛病。其实我的牙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我的食物上。我和小卜靠岸后不久我就遇到了他,我向他打听怎么治牙疼,他告诉我老鼠是需要磨牙的,不然牙会越长越长,直至戳穿自己的下巴。”
“熊先生,可你并不是一只老鼠。”我说道。
“噢,是的。我也是这样问他的,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他怎么说,熊先生?”
波波模仿那只不友好的田鼠,拔高嗓子用一种尖锐的声调说道:“你这个白痴,我不管你是头熊还是什么,反正你的牙没病,一点病没有。你只要照以前一样啃啃你的树枝,嚼嚼你的坚果,你的牙自然会好了。”
“熊先生,是这样吗?”
“噢,还真是这样。我想我以前是因为一直吃食物磨牙,所以不觉得牙疼。我在河里漂流的几天都是吃腮帮食袋里的碎零食,起不到磨牙的作用,所以才会犯了牙疼的毛病。后来我上岸后照常啃了几天树根牙疼的毛病就消失了。”
“那真是太好了,熊先生,所以小卜变成现在这样,是你牙疼害的吗?”
“噢,宝迪,如果你知道牙疼时的痛楚你就能明白我了。牙疼的后来使得我用力咬住小卜根本不起作用,我不得不去啃食它,用他的躯干打磨我的牙齿。我的朋友小卜,在我们认识两天后,我不能再将它当做我的朋友了,不能将它当做一件活物,我也不再和它进行任何对话,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和呕吐。他紧紧是一个木桩罢了,被人砍掉树杆后扔进河里的无用的树桩。”
“看着小卜身上被我啃食过的痕迹,我有想过折断我的牙齿。可是漂浮在水面的小卜根本不受力,每次我将嘴撞向小卜,小卜也会随着力往水里沉去,我的牙齿却还是坚挺的竖在那儿。我也尝试过用撬的方法,但丝毫没起作用。后来直到我的嘴唇裂开了一条缝隙,嘴边挂满了血丝,我也没能将我那对该死的门牙松动一丝位置。”
“熊先生,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小卜只不过是块没知觉的木桩。”我说道。
“噢,宝迪,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是小卜陪着我,河道中央的美景也是小卜陪着我一起欣赏。我了解小卜的很多过往,小卜也了解我更多,它早已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熊先生,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卜是我的朋友,但我还是那样做了,我啃食了他的身体,他整齐的年轮也被我咬得再也看不出当初的模样。”
这时波波的语气却显得异常的平静,他又继续以这种平静的语气说道:“几天后等到我和小卜终于靠岸时,它只剩下我刚好坐得下的大小了。我将它拖上岸时,它已经轻得可怜了。后来即使我在田鼠那儿知道我的牙疼的治法就是啃树根,但我也没能从那段经历中解脱出来。”
“我有想过再次过河回家,但我决定在此之前先去试试田鼠的办法,解决我的牙疼。知道田鼠说的管用后,我就和树根杠上了,也和我那对该死的门牙杠上了,我拼命的啃树根,甚至想将这对门牙磨秃。磨秃了才好呢!在那段时间里,我的情绪时常会变得很失落,我不愿意去看小卜的模样,但我又将他从岸边拖回来带在了身边。我情绪低落时,经常会失控地再去啃它几口,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小卜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仅仅是根没有知觉的木块罢了。”
“为了磨秃我的牙,我需要更多的树枝。每到一个地方没几天,我头顶的树枝总会被我啃咬得七零八落。我无法忍受这个场景,因此每隔一段时间我总会带着小卜换一次家。而渡河回家这事早已被我遗忘了。”
“直到一次在安顿新家时,我不小心将小卜折断了。它就那样从中间折断成了两根。这时它已经只有我的胳膊粗细了,而折断后的其中一根也只有我的胳膊那般长。直到小卜从中间折断时,我才清晰得看到,如果我继续磨牙下去,小卜总有一天会消失的。我将再也不能握有他,就像当时我将他握在我的掌心时一样。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消失的可怕,就像你经常念叨的某个人,当你转身时想对他念叨时,发现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后来我没再拼命磨我的那对门牙了。我将小卜折断后的一半留了下来,藏进了我的腰间。我偶尔还是会将它拿出来瞧瞧,对他自言自语说说话,和他一起回忆当时河面的风景。宝迪,这就是我和我的小卜,这根火柴棒的故事了。”
波波说完后,我愣了一会,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分明不是前几分钟那个胆小又贪吃的田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