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受了儒家文化的熏陶,“尊老爱幼”、“乐于助人”、“宽宏大量”等等传统美德我都一一的记在心里,无时无刻我都提醒着自己,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定要对得起良心,一定要对得起这个社会,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可有的时候,被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接受着众人的嘲讽;可那个让你难堪的人,却在底线的平衡性上正看着你大笑。
我知道,这个社会上有太多的老人没有依靠,没有家人,没有陪伴。所以,出来乞讨,只不过是为了生活。这我能理解,甚至是同情他们。
火车站——人流量最拥挤的地段之一,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公交车站,其中有几个站台是专门开往大学城的。这也就意味着站在这里排队等候公交车的人多半是大学生。而火车站附近乞讨的人也很多,可让我最熟悉的莫过于那个老爷爷和老奶奶。
他们是火车站的常驻人口,也是大学生们表现爱心的最直接受助对象。他们,并不像其他的乞讨者,要么穿着破旧、衣衫褴褛,要么不修边幅、臭气熏天;他们,穿着一身补丁衣服,可是那些补丁并不像是破烂之后再补上去的,更像是自己用剪刀剪坏了再缝补过的;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乞讨工具。一个是用来乞讨的盆,一个是用来装钱的布袋。穿着解放鞋,搭着一身补丁衣服,再配着满头银发以及岁月的皱纹。他们,真的是一个乞讨者。如果不是因为太熟悉他们的套路,我想很多人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很爱干净的乞讨者,甚至是文明的乞讨者。
可就是他们,常常都让这群大学生被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被舆论谴责。
有那么多的公交车站台,可是他们永远只会去寻找学生最多的那几路公交车路线;路过的行人那么多,他们不会向过路人伸手要钱,却总是接二连三地向学生伸手。我知道,因为学生的心都比较好,但凡是他们只要伸出手,他们都会有所收获。
可有的时候,那个学生口袋里已经没有零钱了;又或者,有的学生口袋里刚好就只有坐公交车的零钱了;又或者,有的学生只有一个手机,没有现金。可这些,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向学生伸出手了,学生就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金钱,这样才对得起“学生”这个职务。
有一次,我又遇到了这种情况。那时候,我的身上真的只有两块钱的公交车费了。老爷爷向我伸出他那乞讨的工具(盆)的时候,我不好意思的对他说“只有两块公交费了,这次真的没有零钱了。”可是他不听啊,他还是把盆伸向我的面前。周围那么多的人,就盯着我看啊,似乎每个人都在谴责我的无情;又似乎每个人都在让我如何收场,如何去拒绝一个乞讨的老人。我只能转过身,以此表示我的尴尬与歉意。可这个老人却跟着我转圈,盆依然醒目的在我面前颤抖着,他的嘴里说着那句每天都练习过无数次的话语“行行好吧”。
最后我还是没有给他,因为我给了他,我就不知道怎么回学校了;况且排队等侯回大学城,需要排队一个半小时,才会排到一个位置。是的,这次是我自私了。
老人跟着我在原地转了一圈,我也内心很过不去。刚好我的书包里还有买的几瓶纯牛奶没有喝过,我问他,需不需要这个,因为我真的没有零钱。只见老人用那犀利的眼神扫了我一下,然后冷冷的对我说一句“不需要”,便转身离开了。
因为我没有零钱给他,因为他那双颤抖的双手,我被迫站在了舆论的制高点,接受着周围人赤裸裸的审视。那一分钟,我好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一次,老人把乞讨的盆伸向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跟前,孩子是跟着妈妈在那里排队的。那个孩子说“老爷爷,我没有钱,我给你吃的,好吗?”然后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小书包里的橘子抓出好多个好多个放在老人的盆里。没有听到一句谢谢,更没有看到老人满足的微笑。
只是后来等小女孩和他妈妈上车了,我亲眼看到老人把那几个橘子扔进了垃圾桶里。一个不剩,一个不留。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是套路。
城里的大学并没有聚集在一个地方,所以会有几个公交车站台都会开往不同方向的大学,便就会出现不同地点都有聚集的学生。这些站台,便成为了老爷爷和老奶奶轮流乞讨的工作区域。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老爷爷是在东边的公交车站台边乞讨,那么老奶奶一定会出现在西边的公交车站台边;又或者老爷爷在队伍的开头乞讨,那么老奶奶便会出现在队伍的结尾乞讨。一首一尾,正好呼应。
而更颠覆我的价值观的,是他们数钱的动作,竟让我觉得我看到了银行的点钞机。只要他们的盆里开始堆积着一块、两块、五块等不同面额的人民币,他们总会在盆要满的时候叫上对方,一起走向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里,把盆里的钱都拿出来,数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把它们折叠起来放在布袋里。
紧接着,他们交换了乞讨的区域,并各自走向对方的领域。
还有一次,有个女生因为他们的乞讨,选择不坐公交车,而走向私家车。
女生遇到的情况跟我差不多,老人跟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嘴里又不停的念叨着“行行好行行好”。
女生不止一次的说,没有现金了,真的没有现金了。老人还是不放过她,依然抖着盆、念着咒语向她不停发起进攻。
或许是这个女生恼怒了,大声的说着“我每次等公交车,你都来乞讨,只要我有零钱我都给你。现在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转圈圈。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可怜了!”因为那句“不可怜”,便让她遭到周围人的数落,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年轻人要行好。”“学生要善良”等等。
女孩说了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都住嘴了。她说,“你们那么善良,你们为什么不给他钱。你们现在就给他啊。”她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散开了。
最后,她走向了私家车的位置。说宁可花钱坐私家车,也不会再来等公交车,遭受平白无故的指责了。
不知道到底是谁做错了,明明没有人欠着他们啊。而且,我们都知道。就算不给他那一块钱,那一块钱也不会让我们的人生出现什么转折;就算给了他一块钱,我们也不会因为失去一块钱也损失什么。愿意给他,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很可怜,很值得人同情;不愿意给他,也是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后来,火车站出现了另外的一个老人。可是他与那些有胳膊有腿还跪在地上乞讨的人相比,我觉得这个老人高尚多了。至少。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这个老人靠乞讨的钱去订了很多份都市晚报、今日早报等等杂志,一块钱一份,他靠着自己的劳动力赚钱。
逐渐地,我发现这个老人赚的钱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多的学生愿意花一块钱去买他的报纸了,哪怕那个报纸的内容让人感到十分无聊,又哪怕是许多人把报纸买来就扔了,但是老人赢了大家的尊重和心。
再看另外的两个专业乞讨者,他们乞讨的盆变小了,他们的手越来越抖了,嘴里说的那句话越来越顺溜了,可盆里的钱也越来越少了。再逐渐地,我发现他们在学生这里再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了,哪怕就是食物都没有人再愿意给他们了。
因为他们,有多少的学生忍受过别人异样的眼光;因为他们,有多少学生把公交车费当做善良给了他们;因为他们,有多少学生被不分青红皂白地谴责。
可也因为他们,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自私。很多人喜欢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热闹,喜欢站台道德顶端去指责别人,更喜欢用道德来“绑架”别人的善良。
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无数次的遇到这种职业乞讨者;还会无数次的遇到不明是非的看客;还会无数次的被莫名其妙的谴责。有的老人,是真的因为贫穷,是真的让人觉得可怜,帮助他们,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可是有的老人,是真的捉摸出自己的一套乞讨方法来了,让人又产生厌恶。
但底线就是底线。年龄本来就不应该成为被原谅的借口与措辞;只有尊重,才是底线与极限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