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是个下雨天(三十一)一种叫爸爸的全新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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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旅行社的旺季,也是导游们最难熬的季节。披星戴月对顾琪来说是太寻常的事情,走时披星,回来戴月,她陪着游客走过那么多山山水水的风景,能真正瞧上一眼的,却只有天上的星月。

这次,顾琪从凌晨3点出团,一直忙到晚上11点,午饭自由活动时,一个游客觉得伙食不好,私自出去找饭店。景区信号不好,游客电话死活不通,顾琪急的满景区的找,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旅游行业别的不说,游客的安全是第一位,半点马虎不得。

每次带团,顾琪浑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都紧紧绷着,旅游大巴路上的行程,游客的安全,饮食,住宿,当地导游的接洽,还有现金,放在自己身上厚厚的一沓沓的人民币。哎!顾琪的这颗心只要出团,从来不敢中规中矩的放在肚子里。

已经连续这样撑了一个月,身心俱疲,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就是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喊着累,理智却还要命令他们继续运转。现在经理终于准了一周的假,总算是能坐下来歇歇了。

顾琪呼噜呼噜吃了一碗泡面,走进浴室,把花洒开到最大,水哗啦哗啦的从头上流下来,水流过的每寸肌肤都透着说不出的舒畅。去年已经忙过这样的旺季,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再次亲自经历,仍是有说不出的疲惫。

一周的假期,想想都超级爽。明天一定要睡到自然醒,天塌了都要睡饱了再说。

可是,生物钟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即使扔掉闹钟,电话静音,顾琪还是乖乖的在早晨6点就醒过来来。平时想睡懒觉,比登天还难。现在可以有机会了,却死活睡不着了。哎!想想真是悲催。

北京时间8:32分,顾琪正在打扫自己的凌乱房间,夏天的风穿堂而入,将白色窗帘轻轻撩起,细碎的阳光跳跃在绿植的叶子上,美好而静谧。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醇厚低沉的男音,那人张嘴就吓呆了顾琪。

“你好,顾琪,是吧?我是你爸爸,葛林!”

像是天外来音,顾琪觉得自己脑袋轰隆隆响,像是自己第一次坐飞机似的耳鸣。

“你说什么?”顾琪说这话的时候,狠狠掐了下自己胳膊,疼,是真疼。

那个自称葛林的人似乎在电话里轻轻笑了那么下,很轻微,却还是被顾琪捕捉到了。

“我是你爸爸,我现在在北京,出来见见吧!”

电话没有挂掉,顾琪扔了电话就跑,拖鞋被她踩的嚓嚓直响,半路跑掉一只,顾琪干脆光着脚丫,一口气跑到书房,看看日历。7月6号,不是愚人节啊!

顾琪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自己今年正好20岁,在自己有记忆之后,压根就不知道爸爸两个字的具体含义。

小时候,爸爸是用来听说的。听说,爸爸是可以让孩子坐在他的肩头满世界的笑,听说,爸爸是会用满脸胡茬来扎孩子的脸,听说,爸爸是可以在妈妈生气时来勇敢站出来……这些都是听娜娜说的,娜娜的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不大有出息但笑的很可爱的叔叔。

长大后的顾琪对于爸爸两个字仍然是很抽象。但是现在,时隔十几年光阴,号称爸爸的人突然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电话里,还要约自己见面。见啊!为什么不见!说不定他快不久人世有大笔遗产要自己继承呢!

这样想,难免恶毒些,但顾琪实在想不出来这突然出来的爸爸有什么样的理由要见她。顾琪开始洗漱打扮,不是有多想见他,只是毕竟这是第一次要见一种叫爸爸的全新物种,所有的第一次都应该被郑重对待。

到了约定地点,顾琪不免要对这个葛林多了些许期待。这是一家全斋餐厅,不论环境,菜品还是服务都是一流的好,来这样奢侈的地方,顾琪不禁砸吧砸吧嘴。看来婚姻里八字不合的夫妻就抓紧时间离了吧!你看看自己这爸妈离婚后,各自过得多好。

葛林还没有来,顾琪一口一口喝着冰镇菊花,近乡情怯,等的时间越长,顾琪越是紧张,手心里攥着一把一把的汗。妈妈从来没有给她讲过往事,自己对葛林也没有什么感情,无爱无恨,但是就是真的有些期待,她想看看和自己有同样血缘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顾琪左顾右盼,门口红木大门被推开,一个黑色西装的男子出现在视线里。顾琪心里立马劈过一道闪电,不需人介绍,顾琪可以认定,这就是葛林。

基因是多么奇妙而强大啊!顾琪瞧见葛林就仿佛看到一个男版的自己,葛林也一眼看到了顾琪,微笑着径直走来。

在顾琪的记忆里,是出现过葛林的,在梦里,无数次不同的场景。可是,都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葛林个子很高,略微有些发福,坐下来的时候,西装扣子需要解开,这让葛林很尴尬。

顾琪善解人意的笑笑,葛林才放松下来。

“你喜欢吃什么?顾琪。”葛林看着菜单询问顾琪。

顾琪抿嘴笑的很淑女,“所有贵的菜,都喜欢吃。”

葛林被顾琪的幽默逗笑了,很开心的样子,“哈哈,那今天就专挑贵的吃。”

点完菜,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跨着中间这十几年,葛林和顾琪都不知从哪说起。到底葛林是老江湖,尴尬了几秒钟,他从西装内侧掏出一个银行卡,递给顾琪。

顾琪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装进包里。这干脆利落的动作,反倒让葛林有所迟疑。

“这钱是当爸爸的心意,我来时还怕你性子和你妈一样傲不肯收,一路我想了很多说辞,想着怎么尽力劝你收下。”

“为什么不收,谁还嫌钱多么?况且,你还是我爸爸。”顾琪一眼不眨的看着葛林,她心里不讨厌葛林,真的。不是因为他请自己吃了这么贵的菜,不是因为收了他的钱,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爸爸,血液里每粒血分子,都不排斥他。

“当初,你们为什么离婚?”顾琪仰着头,问的天真烂漫。

葛林还沉浸在顾琪刚刚的那声爸爸的感动中,伸手想摸顾琪的头,被顾琪躲开了。他也不觉得尴尬,拿起桌上的烟,吐了一口烟圈。

“你妈没告诉过你吗?”

顾琪摇摇头,妈妈真的从来不说这些。

“因为你是女孩。”葛林一开口,本来专心吃菜的顾琪一下子呛住了,捂着嘴咳了半天,葛林慌忙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什么意思?”

“你妈妈和你奶奶一向不合,你奶奶这个人比较传统,重男轻女思想挺严重的,一心就想要大胖孙子。你妈妈生下你,你奶奶就心里一直不高兴,等你过了周岁,非要把你接走,说是帮我们照顾你,腾出时间,让我们再生个男孩。”葛林倒了一杯红酒,自己喝了起来。

“你妈知道你奶奶不喜欢女孩,哪里肯把你交给她。两个人性子都倔,天天吵,后来你妈干脆连再要孩子也不肯了,两个人一直那么暗自较着劲。你奶奶看着劝不动你妈,就在我身上动起了心思。”葛林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但是顾琪猜的出来。

“然后你就有了别的女人给你生了儿子是吧?”顾琪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对不起你妈妈。”葛林眼睛有些氤氲,“听说她现在也结婚了,挺好的就好。”

顾琪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从小她是极力维护爸爸的,纵使爸爸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缕的爱也没关系,她就是想要爸爸,一个爱她宠她给她安全感的爸爸。

“那你现在找我是什么意思?”顾琪平静的异常,但葛林不了解顾琪,并没有多少觉察。

“现在年纪大了,越来越想你和你妈妈。”葛林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当年挺对不起你们的,你阿姨那个人她并不坏,那个时候并没有太多恶意……”

顾琪越来越听不下去,冷着脸,拿起包就要走,被葛林一把拽住,“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真的挺抱歉的,还有陈诺那个孩子,挺对不住的……”

“陈诺?和陈诺有什么关系?”顾琪一脸震惊!葛林怎么会认识陈诺呢!为什么对不住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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