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土
死亡,往往能让人亢奋。例如,《失乐园》里,亢奋的终极就是死亡。那些整日里和生死打交道的人,见惯了生来死去,也就平静了。医生这个职业,比屠夫更能看淡生死。
我宰杀过兔子,才觉得生命是如此不堪一击。当我勒喉至咽气,看它挣扎,眼睛里满是绝望。可我不能放手,我必须结束它的生命。就因为我能主宰它的命运,决定它的生死。我残忍了,对生命畏惧了。可我最后,学会了如何杀死兔子。宰杀,腌制皮毛。动作愈发熟练,俨然一个屠夫。更多的活兔,成了我手下的肉食、毛皮制品。他们的生命,使我学会了如何结束它们的生命。
在昌平实习的那段日子里,我很快乐。那些兔子,用它们的生命,给了我一段特别的经历。我快乐,不是因为嗜杀的快感。死亡,不能带给我亢奋。相反,在被我杀死之前,我喜欢它们。
杀死一只兔子,和杀死一个作者,是没有区别的。无非是生命绝望时,我心里的隐忍。和许多次的双手颤栗,不断的说服自己,结束那些生命。
记得有一天,我问小翠,站在太平间里是什么感觉。后来,在同学的婚宴上,我见到她。突然想再问她,又放弃了。我不可能在一个不合时宜的场合,来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她是穿上白衣的护士,生命,是她工作的主题。之前,小翠答复我,太平间只是很安静,很祥和。一切都是严肃的,就如白色,宁静而压抑。
如我,每回往医院里跑,总有种压抑的感觉。倘若出了门诊大楼,跨过最后一级台阶。感觉这是个不掺杂任何直面生死的世界,与那道门内没有了关联。
虽然我很少去到医院,但也不能减少我去医院的机会。云梦的几家医院,因为亲友,去探病过好多回。就这样,熟悉了。路过生命的全部,经历一场别人的生命安危。生活里,与多少熟悉的人慢慢作别。
祈祷,对于生命来说,是一种无奈或者是积极。宗教对于生命的意义,是给予了一处寄托的场地。在这里,可以领略精神的超然,胜过现实里的痛苦。这是精神带给生命的多重积极意义,宗教和生命不能分离。而无奈的是,祈祷只是一种现实生命的妥协。病入膏肓的人,生命成了祈求,已经无法挽回了。
见过溺水的少年,在亲友的嚎啕大哭中,安详的睡着了。我成了层层包围的围观者中的一员,喉咙里竟一丝哽咽。我为我杀死兔子的时候,就已经对生死没有那么强烈的畏惧。看着少年睡着,身体保持落水的姿态,不知道他多少次挣扎着上岸。
更小的生命,例如青蛙,它们会被剥皮,再放生。看着它们跳跃,离岸越远,以为它们获得了解脱。其实,它们的生命在慢慢消逝。那放生的动作,竟然显得无比仁慈。这样的场景,多发生在童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