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雄DX
(一)
分别的雨,如泣如诉,不停不止。
如瓢泼而下,黄豆一般大的雨滴重重的打在玻璃上,一点也不留情,仿佛要打破玻璃冲进房间里来。街上的行道树在风里摇头晃脑,不顾一切的和暴风雨抗争。
安如临走之时没有带伞,因只有一把伞,她不想带走。那伞是她和繁正渊一起买的:那天天气十分晴朗,艳阳高挂,把天照的深邃,露出许多令人神往的空洞。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周围的气温也渐渐的升高了。安如兴奋的喊道:“好热呀,我们买把伞吧!”
繁正渊看了看她,只见她满头大汗,一缕湿湿的碎发卷在脸旁,他忍不住一笑。安如冲他嘟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繁正渊蜷起食指在她的鼻尖儿上刮掉一层汗珠儿,一边说着:“好了,买一把。”两人走进一家小超市买了伞,又慢悠悠的回到街上,撑开伞,幸福的走着逛着,伞遮着烈烈的阳光,太阳直射的火辣少了许多,但是四周依然热,温度依然高,两人却沐浴在伞下的幸福里……
行李箱是一个重重的累赘,沉重的跟在的身后,淅沥的雨把箱子淋了个湿透。雨水顺着箱子流着,溯着流水往上看那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正无力的拖着行李箱。她也不愿离开,她的心并没有舍下,因为这份长长的情愫不曾燃尽。
她爱繁正渊,亦如繁正渊深爱着她一样,情意缱绻,难舍难分。不过,她终究还是走了,离去,无声无息,连纸条式的告别也没有。
雨水无情的在安如的身上击打,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鞋子,浸没了她的心,她心情沉重,还一直牵挂着以前的美好时光,但此时却故意走在雨中任其打击,她是想通过淋雨来迫使自己忘记。在她看来,这段感情只能这样强迫自己去忘记。她别无选择,在爱与自私面前,也或是自私与爱的面前,与其在接下来短暂的日子里都要经受思恋折磨,痛彻心扉的感伤,找一个方式迫使自己忘记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曾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空间相距,不是时间之差,而是我在你面前,却不能说爱你。
冰凉的雨水几乎要冻僵安如,但她的思绪一直还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雨水掺着眼泪,把伤心涂染在她的脸上。四周来往的车辆,周而复始的穿梭在眼下那一片充满悲欢离合的辛酸世界里,没有生气,天边黑压压的云,头顶灰白的天,淅淅沥沥的雨共同交织着别离的悲寂,仿佛是在诉说连眼泪也无法表达的悲伤。相爱之永别,不只离去的人无比伤心,留下的人更会满身伤痕。
安如只是一直向前走着,没有目的的漫游,没有方向,步伐无力,配不上这落雨的节奏,周围的一切都如同悲伤的抑郁情曲不断地萦绕在她的耳畔,在每一段回忆里。在未来的任何一段时间里,若这个场景中的种种意象被回忆不经意的唤醒——如果她没有遗忘的话,那悲伤的怀恋也就会一直陪伴着她,好比代替情人赶走寂寞。赶走寂寞,人们也许就会因此更加寂寞。
雨一反常态,到了傍晚的时候慢慢的停了下来,渐落渐歇,它可能一直犹豫着,只到傍晚的时候,终于作下了停的决定,大概是心疼安如那瘦小的身躯!
(二)
雨夜如往,华灯初上,远方的天空,城市的灯光反耀着云朵,街上红灯绿影,柏油路在雨水的反射下散开五彩的光色,大雨泼打的雨滴还残留在灯光掩映着的玻璃上,小心翼翼、坚定又安静的注视着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静静的,带着些空寂,没有月光倾照,安静的空气在房间里悠悠的飘动。所有的家具都无声地站立着,安安静静,仿佛是在等着晚间那早习以为常的甜蜜幸福的欢声笑语。
“啪”的一声,灯光瞬间充盈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桌子,椅子 ,沙发,书架,电视机,杯子,娃娃公仔,伞……于是“等待”似乎有了结果,不过,好像少了什么!这个气氛有许多的不妙,因为以往的这个点,房间里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安静和寂寞。至少电视机在发出荧光,沙发上会有一个黑色的小影子正认真的盯着它看——等着繁正渊回来。房间的空气里隐隐透露着阵阵寥落。繁正渊感觉有些异样,像这样安静的时刻自从他和安如相恋以来就未曾有过,一次也未有。而现在安满如显然不在。她既不在,虽然房间里摆满了东西,依然感觉空空如也,周围静的出奇,他都有些不适应了。
“安如?安如?”繁正渊轻轻的走到沙发旁边试探的叫了几声,他以为安如在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昨天晚上,刚好安如问过他:“如果有一天我躲起来了,然后你找不到我怎么办?”他笑而不语,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安如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说出那样一句话来:“我不会让你把我找不见的。”繁正渊轻轻的揪她的小脸。
此时,繁正渊真的以为她躲起来了,又叫了两声安如,但这一次,他的心里顿时感觉一阵冰凉,那仿佛是一种本能,他都不相信刚才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扩散,在他的耳旁转圈,格外的有磁性,十分动听。
他下意识地走进厨房,然而,四处依然空空如也。他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兆头,莫不是安如出了什么意外?他对安如爱的很深,深到如此敏感——他感觉到安如不在,他觉察到属于安如的那份温存也已经不在了,他对爱情的直觉如此准确。灯虽然是亮着,但在繁正渊的眼睛里却是暗暗的一片。他不安的拨打安如的电话,而电话里穿来的却不是安如甜美的声音。
安如长的并不很漂亮,一米六四的个子,留着长发,扁鼻梁,单眼皮,脸上有星星点点的麻色小斑,肚子上有一层小赘肉,不过依旧苗条,然而不论怎么看,她都算不得很漂亮。但是她的声音很好听,像铃铛一样清脆,和音乐一样动听。所以追她的人也不少,她瘦瘦的苗条的身躯配合她那甜美迷人的嗓音,使见到她的人都会产生一种想要去保护她的冲动。但在众多的追求者之中,只有繁正渊征服了她那甜美的声音,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抱得美人归。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繁正渊在晚上十一点半第三十七次拨打了安如的号码。外面又下起了雨,但比白天的暴雨要安静多了。空空的夜晚添缀着簌簌的雨声,像是失恋的固定配乐,一直响在半夜的伤心时刻,给人以悲伤的记忆并且封存。
繁正渊不断的冲着安如的手机发短信。发了许多,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记不清内容与数量。
他的脑海一片空寂,看不见黎明的曙光,他心里自然的冒出这样的一个声音来:安如不见了!
他心底仍旧,世界上的一切也都未改变,夜还是夜,不曾改变它的安静与凄凉,只不过没有了恋人的温暖,对于繁正渊来讲这黑与凉便是填充着寂寞的伤心。他感觉世界仿佛一座空城,脚下既是高谷深渊,让人心里生出害怕,对面似乎是死亡的边缘,他望而却步,看到寂寞好像是一把刀……他不敢再想。但是思绪如潮,不断的涌向他的脑海深处。繁正渊受不了这孤寂。安如不在,他看到房间里的一切都会很难过,回想着所有的昨日,看着那些和安如共同使用过的东西,他感觉世界都被压垮了,压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沉重无比。黑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黑,因为他的眼睛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自然而然的就有一种恐怖的黑色将他的眼睛遮住,而唯一的彩色,只是他记忆中安如那甜美的笑容和动人的声音。
不容置疑的是,不能凝滞的思想在痛苦的边缘不停的徘徊,把心压迫的几乎没法呼吸。而他最终找到了一抹记忆——新鲜的记忆——一抹微微的彩色,于是,他忍不住去追逐。
月亮不在,漫空的云雾,淅淅沥沥的雨悠闲的洗濯着城市的夜空。夜在雨水中散发出比晴朗还要美丽的光色,在高楼旁,在马路上,暗黑的角落里,四处都流露出一层寂寞悲伤。而在繁正渊的眼中,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他只想着,希望着,能在某个熟悉或是不熟悉的角落,亦或是在不经意的一瞥之下,在细如丝的雨下,在灯火相映的阑珊处,看见安如那美丽动人的瘦小身影。
(三)
雨水浸湿她的衣服,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 脸庞,指尖不断滑落的水珠……他的脑海里定格着这样一幅固相。他倒宁愿如此,如果这样的话,则证明至少他还没有失去安如。也许许久以后,当固相重现时,此时的痛苦便又会来临。虽然平息不了伤悲,但他的心里还是不愿意放弃,所以他一直走,又一直跑,从这条街到那条街,从城市的这头跑到城市的那头,一刻都不停歇,天亮的时候,雨下的大了,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因为他已经麻木,麻木到窒息。他的脑海里剩下只有回忆了,回忆是暖暖的,又是苦苦的,催人泪下。想来有一丝悦和,可当眼睛看到现实的时候,更多的也就只剩下伤心和绝望了。
一场雨,淋湿了两个人,本是不应有的一个离别,偏又被大雨硬生生的分离出两颗悲伤的心。一颗带着悲伤消失的无影无终,一颗则被困在寒冷的雨夜下。两颗心都被淋得湿透,被冻凉,都在悲痛中颤抖。但若按照一般的思维方式来想的话,选择离开的人或会很快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并很快的忘记过去。而被迫留下的人,只会在黑暗中品尝寂寞与孤单,在回忆里缅怀从前的幸福与美好,让自己的悲痛更加欲绝,无形之中把自己的心儿给上了锁,至于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