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飞龙
我很怀念我的祖母,但从她去世后到现在,我从未为她写下过只言片语,因为我每次怀想起她的时候,我的头脑就会掠过无数的画面,但是语言却是一片苍白,原因可能是出于一种内心的痛。有一天,父亲说:“你会写作,为什么不写写你的祖母,我想读一读你记忆里的祖母,我想她了。”父亲说完这些话,我心头一颤。于是我恭敬地写下这篇文章,截取我记忆河流的一小段,愿与我的父亲一同分享和回忆。
祖母一辈子生活在农村,那个叫东堤的小村子,是我年少时最向往的地方,每次放寒暑假,我就要从县城奔到东堤村。那里有小黑狗、大白兔、打谷场、清水洼……小时候我最喜欢武侠小说,于是,东堤村里的这一切在我眼里就是武侠的世界:带着小黑狗“征战”打谷场;在清水洼里玩水,故作翻云覆雨状。当然,更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有祖母做的小吃,那些可口诱人的小吃至今吸引着我的味蕾。
祖母心灵手巧,做的小吃虽然很常见,但都能做得很地道,还能根据家人的口味添加不同的佐料。孙子外孙们回到老家,她就会做很多甜食来满足一个个小馋鬼。她烙的糖饼油饼,表皮干脆,内里软嫩,馅料均匀。父亲常说,祖母这烙饼的手艺在全村都是最好的。她做爆米花,用的是家里的铁锅,玉米爆开的时候噼里啪啦地响,她就用手按住锅盖,防止玉米跳出来。她做的爆米花加糖加盐,味道很独特。
祖母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节包粽子,她用自己从清水洼採来的苇叶,那些叶子经过精心挑选和处理,每一片都又大又干净。她包粽子用的枣是自家院子里的枣树上的。老家院子里种了五棵枣树,每年秋天的打枣活动,是家里每一个大人和孩子都会参与的,大人拿竹竿敲枣树的枝桠,一颗颗大红枣就如雨点落下,孩子们在树下躲来躲去,同时不忘捡最大最红的枣藏进自己的衣兜里,其乐无穷。祖母就用这自家的枣和着糯米包出一个个如拳头大小的粽子。祖母包粽子时非常利索,先铺展开叶子,攒成一个斗状,然后放一颗枣在尖部压底,再放糯米铺层,再放一层枣,最后包起来捆线,用牙齿咬住线头,一手拿粽,一手缠线,三下两下就系好了。蒸粽子往往是一个整夜的活儿,头天傍晚把粽子放进灶台上的大铁锅,往灶台里面加足够的柴,要一直烧火,然后焖着,直到第二天清早,香喷喷的粽子就会把我从梦中唤醒。我至今难以忘怀清晨凉爽的空气里隐隐约约的粽香,那粽香让我的梦都有了一丝甜意。
祖母去世以后,家里就没有人再做粽子了,每年从超市买来的粽子总是不合我的胃口,而每当这时,我就会感叹过去的日子。虽然从祖母那双巧手里变出来的各种小吃再也找不到了,但我现在依然可以闻到踏着时光而来的味道,那味道里有祖母的爱意和童年的欢乐,在我的心头久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