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熙
一
一个师妹，同时也是我的同事，昨天和我约好，回母校拍一组照片。
阳光很暖，师妹也特意穿了一身很青春的衣服。仿佛毕业三年，我们今天归来，仍是同学少年。
拍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我和师妹说:
"我用二次曝光的手法再给你拍一张，一张你不穿外套，假装还是学生时代的你，一张穿着外套，代表是现在的你。在一张照片上曝光出两个你，好像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在对话。"
听完这个想法，师妹很兴奋，跃跃欲试，她开心地说:
"那就是穿越的感觉啊，酷！"
我调着相机，笑了笑。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另外两个字——
送别。
二
我最初对"送别"这件事有稍微深切的体会，是在毕业后工作的这几年。
以前朝夕相处的同窗，各自散落在天之涯海之角，友情大部分慢慢淡隐，只偶尔午夜梦回，记忆的匣子里还会显出淡淡的痕迹——
比如，那里会记录者某年某月某日，我和两个胖子还有一个长的像雕一样的男人在学校外面的大排档吃过烤牛筋和撒尿牛丸，谈天说地，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诸如此类。
当然友情里也有一小部分没等得及渐渐淡隐，就部分破碎，在记忆深处只留下一些亮晶晶的碎片。
而爱情是不会以渐渐淡隐的方式消逝的，缘分不够，爱情会自然解体，以一种观感上让人觉得比较骤然的方式，完全破碎。
对此，我们无力挽留，于是只好选择送别。
以前我们觉得自己很乖，觉得自己所需不多很好养活。直到到了某个年纪，才发现自己其实很贪婪——
世界上的圆满那么稀有，我们却曾希望我们可以，人手一份。
三
最近在网上看到一段朴树在录音棚唱《送别》的视频。
当唱到"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这一句的时候，这位曾经的无忧少年，再也忍不住，哽咽失声。
都说朴树很穷，然而在此之前，我们心里对朴树的印象，却总是那句"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他好像总是那样的少年心气，无忧无虑。
然而这次，他却终于在话筒前，忍不住哽咽。
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朴树是真的变得很穷了——
经济上的穷困，不会折压到朴树的少年心气。
然而经历过太多的离别，送别了那些少年时所侍的美好情感，朴树，终于还是哭了，他穷途而哭。
他送别过挚友。
2011年年底，他的吉他手程鑫，被诊断患上了胰腺癌，随后不治离去。
他送别过爱情。
周迅和朴树，曾被高晓松说是"凑在一起，太灿烂了"的一对。然而如今二人，却只能"各自奔天涯"。
他更送别了年少的自己。
2010年，在最当红的年纪，他选择淡出公众视野，告别了那个被名利包裹的年少的自己，选择出走，纯粹地做自己的音乐。
四
替师妹拍最后的那张照片，我心里想的也是:
送别年少的自己。
曾经那个年少的自己，身边围绕着自己最爱的那些人儿，一个不缺。
我吃着口香糖，非常满足、甚至有点清高地对自己说:
"虽然我现在什么都还没有，但是我很知足。"
直到后来，那些人儿，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才猛然发现——
当年我非常满足、甚至有点清高地感到"知足"的时候，我其实奢侈的拥有着一切。
拥有着一切的人，却和人夸夸其谈，说着"知足"，那样年少的自己，我现在和他，告别。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完——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