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巳
阳台晾着半干的衣裳,楼底的青石板长出了新苔。
庭院的杜鹃灼灼如火,远处的兰花惹人沁腻。
滚烫的热水冲进古铜色的茶杯,茶叶迅猛微卷,随即舒展开来。茶香四漫的房间里隔着玻璃透出了一丝光亮,书页上的字迹被照得黑白分明,像一只睡眼惺忪的猫。
那是很久之前买的书,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那书断断续续看了很久,还是没能看得透彻。我想,字里行间总有作者不愿轻易透露的秘密吧。那种秘密就像含在嘴里不肯轻易融化的棉花糖,像星辰闪耀的光年之外的浪漫,像山川湖海递来的一枝盛放的玫瑰。
清晨的第一丝风带着凉意袭来,街边小吃摊的蒸屉里冒出了一股股热气,油锅里嗞嗞的炸着油条的小哥笑着与我说早安,卖面条的老奶奶将一把细面丢进沸水中,然后看着露出微芒的太阳弯了眉眼。
有买菜的阿姨提着小篮子,与商贩讨价还价,有欢脱的小孩子背着印有喜羊羊的书包一路小跑,往学堂的方向去了。他的身后,是人间的烟火和认真生活的人们。阳光和微风拂过这个胡同,像个褪了壳的鸡蛋,光洁而纯粹。
木质的窗户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斑驳,但窗台的盆栽却绿意盎然,支撑着老旧的房子里的生气和润气。有戴眼镜的老人家坐在窗边翻看今日的报纸,有贤惠的妇人在屋子里打扫卫生,微尘忽起,她也不恼,只猛地推开窗户,让尘埃散去,重住清新。
春季的花开得遍地繁华,路旁的樱花正艳,花瓣常常随着微风落到地上,像雪花一样轻柔烂漫。
迎春花在太阳的影子底下,肆意张扬。青绿的藤蔓伸延出大片的花朵,让路人忍不住为它驻足。
露水洒在它们的身上,如风花水月的柔情,恬静的雅致。
午后的阳光分明得很,院子里的老人都聚在一起打打花牌,下下象棋,银白的发映着岁月的恩慈。年轻的人路过春天的风,眼神瞟过那喧闹的人群,踏着坚定的步子去了他们想去的地方。
流水轻云,花香满园,情动经络。
黄昏的时候,天色变得温暖朦胧,归家的人步履匆匆。
这时候街边的烧烤店便开门了,浓烟随风飘散,香味弥漫。那边人声鼎沸,酒瓶碰撞的声音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夜晚的时候,我回到小屋里,桌上摆得,还是你最爱的观音茶。
耳鬓变霜云,月色于你无生趣,春去秋来,夏蝉冬雪,街角的梅子落入门堂,晚夕的烟火飘向小河。
我躺在你右侧的臂弯里,像一颗古老的合欢树。
夜深的时候会照例和故友通一会儿电话。有时会感慨世事无常,有时会感叹岁月悠悠。有时候会比较旧日的情谊,有时会嬉笑怒骂,调侃当下。
那些无处安放的牢骚,就化作白云留在梦中吧。
美梦是我,噩梦是我。
很多年之后我看你,仍有故人的影子。只是百里不余容光,长发不及腰。只道山中不知岁月长,一入成凡子,枉为良人。
身后的人看不见你发光的影子,你也看不到他们闪着光的眼。那光比尘封的剑更锋利,倘若人生没有比那更决绝的魄力,你要如何放眼前方。
就抓着自己丢下的情感,慢慢朝着梦的尽头走远吧。
东家的屋里还亮着灯,抬眼周边四面,皆是人间彤影,烟火俗云,血肉铮铮。
睡梦中的人们,期待的明天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有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