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建造什么样的陋室?
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金属敲击声破空袭耳。顿时睡意四散,透过窗帘,天光还没有驱散夜色。
不到六点,这些工人真……
他们真不容易,昨天晚上还忙到十点多呢。每天这么长的工作时间,这么大的工作强度,怎么受得了?
妻幽幽地叹惋切断了我的咒骂。暗自惭愧。
是的,已经连续半个月了,每天都是在施工的嘈杂声中恨恨地睡去,早上天色未明就早被一阵紧似一阵的锐声刺醒。心下不知诅咒了多少遍。妻的话让我想到了多年漂泊在外的弟弟。
是的,都不容易!我也想到了自己。
中午上班时突然落雨,猛然看到脚手架上,工人们仍在冒雨施工。
这是一群怎样的人?他们是来自各地的农民工,多数四五十岁,穿着脏衣服,头发如乱草,手仿佛永远都洗不干净。晚上很多人都在享受休闲时光,他们却要加班,凌晨,别人都沉溺于一枕黑甜,他们已经开工。
然而就是这些人,在一片荒芜之地上建起一座座高楼——他们是醮着汗水在大地上书写最动人的诗行呢!
说来气短。我是个语文老师,词语句子就是我的原材料,可我何曾建构起一座像模像样的小房子?
有人给自己找台阶: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好像我们从事的教育工作真的是千秋万代的伟业,但往深处想想,脸会不会红?
不客气地讲,我们是在树人(或曰塑人)还是在毁人?为什么那么多孩子不能层次清晰语言流畅地口说笔写?为什么那么多高中生连一首粗浅的古诗都读不懂?我们就是这么树人的么?我们树出的就是这样的人吗?汉语的尊严民族的希望就靠这样的人吗?
我一直都自欺欺人地以为,我从事的是神圣的教育事业。可在那些辛勤的农民工面前,在他们创造的杰作面前,我自惭形秽。
我羡慕他们,辛苦付出,就有显著回报。我不敢奢望,能像他那样,劳作一阵子便又有一幢高楼拔地而起。我能通过毕生的付出,帮我教过的每一个孩子搭建起一小间陋室,让他们能有一小片独立空间安放忧思与悲伤就好。
我希望我能做到!